回到府中时,褚衡已经在床榻上躺下了,他双目紧闭,只有微重的呼吸暴露了他假寐的事实。
闻夏故意加重脚步,眼神状若无意向他那边瞟去,可床上的人恍若未闻,一动不动。
这人今日是怎么了,平常他最是闲不住嘴的,自己一回来,他一定要将自己从早到晚做了什么事全都问一遍。
闻夏不知,褚衡平日的举动其实也只是为了掌握她的行踪罢了,可这落在旁人眼中,便是世子极为关心世子妃,分开片刻都要记挂她在做什么,连琼英也打趣过好几次。
看他仿佛并未察觉到自己回来了似的,闻夏拆卸钗环首饰的动作隐隐加重,叮叮当当响作一团。
闻夏心中也存着一股气,是以梗着脖子也仍强忍着回头的冲动。
可片刻之后,她还是忍不住用余光偷觑面前的铜镜,镜中正好能映到床上的光景,可镜中人仍然是毫无反应,打定主意不理睬自己一样。
闻夏气闷,手上的动作也不觉粗暴起来,一把揪下剩下的几个花钿,牵连下好几缕无辜的发丝。
她愤愤走到床边,重重在褚衡身边躺了下去,虽是背对着他,但在察觉到他用被子蒙头不愿搭理自己后,又动作极大地翻了几个身。
“嘶!”一个不留神,闻夏臂膀上的新伤竟狠狠刮蹭到带着刺绣纹路的锦衾。
纵使这点疼痛对她来说尚不及虫啮,可她心中就是有一种冲动,想要发出痛苦的吸气声,甚至痛呼声。
也许是这倒吸冷气的声音起了作用,装睡许久的褚衡终于有了反应。
闻夏清晰地看到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一震,半炷香后终于坐起来身子。
她唇角微勾,就在她以为褚衡会转过头来问自己伤的重不重时,却只见这人抱起他自己的枕头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寝屋。
“你……”闻夏的胸口剧烈起伏,她头一次感觉到一拳打到棉花上是什么滋味。
就在此时,门又突然一响。
闻夏满心希冀向门边望去,却见到进来的是琼英,而非去而复返的那个人。
但她还是心存一些侥幸,向琼英问道:“可是世子叫你进来的?”
琼英懵懂地摇了摇头:“不是呀,我看世子出去时脸色不好,怕他与小姐吵架,便进来看看。”
闻夏跪坐在床边抬眸:“那他可给你什么东西了吗?”
看着琼英摊开空空荡荡的双手,闻夏泄气地往后一靠。
上次她被信王的军杖误伤时,即使二人还在拌嘴,那人也体贴地送来伤药,而今日早晨去太子别院时二人还好好的,并未有任何争执,他如今无端给自己甩脸色又是做什么呢?
这一想着,脸上也不免带了些失落的神情。
琼英以为她是因为手臂上的伤口疼痛而不舒服,便安慰她道:“从前哪次伤得不比这次重,小姐不是连一声都没吭过吗,这点小伤很快便会好的,小姐不必担心。”
闻夏微怔,是呀,从前多重的伤没有受过呢,这点小伤对于平常的她来说连药都不用上的,怎么自从遇到褚衡之后反而变得娇气起来了呢?
她是生来便那么坚强的吗?她不记得了,也许是吧。
不过在仅存的朦胧记忆中,小小的她在花园中玩耍时不慎磕破了一点皮,她便故意抽泣了半天,因为只要她一落泪,娘亲就会跑过来心疼地抱起她。
但是后来他们都不在了,无论自己怎么喊疼,怎么痛哭,都再也不会有人安慰、有人在意,所以她必须变得坚强,必须对疼痛变得麻木,也必须忘记该怎么流泪。
可今日这小小的划伤明明并没有这么疼,她却有一种从心底深处生出的、抑制不住的想流泪的冲动。
也许在内心里,她始终心存一丝侥幸,希望有人能在意她。
可惜一切只是妄念罢了。
闻夏仰头凝视床帐上的花纹,唇角自嘲一笑,眼眶却不知何时已经濡湿。
自己只是一个满口谎言,朝不保夕的细作罢了,怎么还有资格想这些有的没的。
再说,若是太子怀疑的都是真的,褚衡只怕比自己更精于演技,这些虚无缥缈的关心都只是诱她上钩的毒饵。
她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余一片清明:“琼英,明日世子出门时,记得来知会我一声。”
……
翌日第一缕晨光映入床帷时,闻夏的手下意识往身侧探了探。
感受到一片久违的冰冷时,她才蓦然惊醒。
只几息的功夫,她的面色便恢复如常,再看不出半点情绪,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琼英察觉到屋里的动静,进来帮闻夏穿衣洗漱。
“小姐,世子今日果然又要出门去,估计等会儿便要出发了。”
“可打听到他要去何处吗?”
琼英摇摇头:“这倒没有,不过听府里的人说,世子出去玩乐向来随心所欲,莫说府中众人从来不知他每日要去哪,恐怕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闻夏心下微紧,只是不知这随心所欲是真的,还是掩人耳目的绝佳借口了。
“咱们快点洗漱,等世子出门,咱们也出门。”
一批通体乌黑四脚雪白的骏马载着褚衡扬长而去之时,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也缓缓驶出王府。
半个时辰后,马匹在一座酒楼外停下,一个小倌迎上来十分熟稔地将人引了进去。
一炷香后,闻夏和琼英也在稍远的地方下车。
“我一人进去即可,你在此处接应,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向琼英简单吩咐一句后,她便往酒楼走去,但她走的并非寻常路,而是从后墙直接翻了进去。
屋里的褚衡方慢悠悠饮完半盏茶,侧身隐在窗后向外张望的裴怀济一个闪身坐回他对面:
“难怪你突然叫我来这么远的地方吃茶,我还当你抽风了呢,原来是为了诱骗这个女细作。”
“她还真上钩了,跟了半个城,这下总不能狡辩说也是专门来此吃酒的吧,待我将她帮回暗衙,看她供是不供。”裴怀济撸起袖子就要跃出窗子。
褚衡压低声音:“回来,你绑了她岂不是直接告诉太子,我褚衡就是千机阁的人,这么多年纨绔可算是白装了。”
“这不行那也不行,那要怎么……”
他话音未落,却见褚衡借饮茶的动作掩饰,嘴唇微动:“她就在窗外。”
褚衡感觉得没错,闻夏此时正挂在窗沿边,虽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却能清晰听到里面的声音。
“怀济兄,近日一切可都顺利?”褚衡清了清嗓子,声音比方才大许多。
怀济!这京城中还有几个名曰怀济的,更何况她方才看见窗边一闪而过的海青色官服衣角,那分明就是千机阁的装束。
所以褚衡今日来见的人便是千机阁首领,裴怀济!
想到这,闻夏险些手上一松,难道褚衡真的与臭名昭著的千机阁有关?
一想到褚衡可能并没有失忆,甚至可能是千机阁之人,她就心如擂鼓,恨不得立刻便从这京城逃回北地。
“兄弟我都快忙死了,谁让我掌管着整个千机阁呢?真羡慕褚兄你,做个清闲宗室便好,想去哪玩便去哪玩,还娶回来个貌美娘子。”
褚衡扬声道:“哪有这么好,那女子只是个乡野村姑,一点都不知道温柔体贴,昨日带她去太子的登高宴,一转眼人便不见了。”
虽然被说成没见识的“乡野村姑”,可闻夏心里却骤然一松,甚至有些欣喜。
看来褚衡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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