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清这是故意隐藏行踪,想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呀!
幸好闻夏这几日总是心中惶惶,有种难以言说的预感,于是二人昨日便提前下了山回到军中,否则今日便让他抓住褚衡不在军中的把柄了,若是再被他们发现褚衡人在山寨之中,那更是百口莫辩了。
转眼间为首之人已撩起帘子走了进来:“下官见过世子。”
他还是像在南邺时那般温文尔雅,只是面上沧桑了许多,不知是因为家中巨变,还是因为一路风雪太大。
余光瞟到侧身站在一旁的闻夏时,他的眼神明显一滞:“世子妃怎么也在这里,京中皆传言……”
自褚衡从南邺回京后,京中就再也无人见过闻夏,有人说世子妃跟别人跑了,也有人说她被褚衡休弃了。
闻夏直接打断他:“谢大人也说了,只是传言罢了,妾不过回绥州祭祖的功夫,竟就传出这许多令人啼笑皆非的流言。”
谢文清挑眉:“听闻世子妃乃北地孤女,怎么也需回乡祭祖?”
闻夏嗤笑道:“谁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不是,谁又是真的无父无母呢?”
虽然这句话只是随口为之,可不知联想到什么,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落在谢文清耳中却是无比刺耳。
他脸色僵了一瞬,可只几息的时间便又恢复了泰然自若的姿态,抬手斟了盏茶放在褚衡面前后,他幽幽道:“阿衡表弟,若是家中事务便也罢了,可在下今日来是为了军中正事,一个内宅女眷在这里恐怕不太合适吧。”
“明人面前也不必说暗话,自南邺一别后,督军大人也应知晓内子的本事了,她在此处并无不妥。”谢文清称他为表弟,而褚衡却称他为大人,公事公办的意味不言而喻。
谢文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眼神一转后便拱手直言:“既然世子知晓下官此次乃是奉旨而来,也应当猜到这次弹劾的幕后推手是何人吧。”
他知晓褚衡并不会挑明,便自顾自说了下去:“世子不必对下官抱有敌意,我今日既然会以此种姿态出现在你面前,便是想与您好好谈谈的,说不准我们是同伴,而非对手。”
既然他有开诚布公之意,褚衡也无意做过多周旋,于是也直接道:“你明明可以投奔太子,又为何要与我合作?”
“太子如今不过是外强中干罢了,而世子韬光养晦多年,足见深谋大略。”
褚衡不动声色地问道:“与我合作,你想得到什么?”
“下官也并非贪心之人,只是想找个靠山而已,只要世子首肯,下官日后便甘愿受您驱策。”
褚衡不置可否地点头:“那你又能为我做什么?”
他顿了顿,不再掩饰眸中的野心:“帮您将太子拉下那个位置。”
“呵,你这话倒是有意思,无论谁坐在那个位置上,我都只是一介臣子罢了,所以谁在那个位置上与我何干?”
谢文清摇头:“世子不会不晓得咱们太子殿下的心胸吧,您将他得罪到如此地步,若他坐上那个位置,您猜他会如何?”
看褚衡若有所思,他更加有把握:“再说,您卧薪尝胆多年,承受了多少纨绔骂名,不就是为了一朝翻身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又有谁会不想要呢?”
谢文清不愧是文人出身,他寥寥几句就勾勒出一幅极有煽动力的宏图,好像大权独揽已经唾手可得一般。
可惜他这一次确实料错了,泼天的权势对于褚衡而言确实无甚吸引力,他若是将太子拉下台,扶持另一位皇子上位,这固然能让信王府在如今的地位上更上一层楼,可无论是入千机阁,还是彻查贪墨案,他做这一切都只是因为看不惯太子草芥人命、动摇国本而已。
不过谢文清说对了一点,即便只是出于这个原因,他也不希望登上那个位置的是太子褚徵。
诚然,其他皇子也不一定比他良善,但既然他以区区储君之身都能以万千无辜性命成全一己私欲,等他登上那个位置彻底没了钳制,便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不过褚衡并没有戳穿,而是暗暗掩住眼底的不屑,饶有兴味地继续问道:“哦,可是你又能怎么做?”
听到他如此问,谢文清心中一喜,果然,自己赌对了,褚衡也并非表面上那般恬淡寡欲,人一旦有了欲望那便容易拿捏多了。
谢文清笃定自己这次赌对了,太子已经对长公主心存怨恨了,那边他就算腆着脸硬凑上去也是难以被接纳的,只能像此次这样做个无关痛痒的小角色,即使依照太子所言污蔑褚衡,顶多得到太子几句无关痛痒的夸奖罢了,也绝无可能挤进派系核心。
而且他也并不看好太子以后的潜力,既然如此,不如另辟蹊径,在其他尚且式微的派系中抢占先机,将来也能凭借从龙之功位极人臣。
他压下心中的激动,沉声答道:“下官可向圣上言明这次的弹劾之言尽是污蔑,甚至可如实禀告太子暗示下官构陷您之事。”
褚衡略带不满地摇了摇头:“即便你如此做,也难以将他拉下那个位置,更可能被太子倒打一耙,指责你与我勾结。”
看到褚衡眉间担忧不似作假,谢文清咬了咬牙,清俊的五官狰狞扭曲在一处,好似极为纠结。
片刻之后,他渐渐释然,坚定地说出自己最后的底牌:“如果世子需要,我可以在探望母亲时将鸩毒下进饭菜之中,再将她的死归咎到太子身上。”
如今长公主已经被废为一介罪妇,除了太子之外无人有将之斩草除根的动机。可太子不同,他与长公主牵连太深了,若长公主死了,圣上第一个便会怀疑太子,认为长公主手中仍握对太子至关重要的把柄,这才让太子冒着极大的风险也要将之除掉。
比贪墨灾银、豢养私兵更为致命的,那边只有谋权篡位了!
这样一来无异于一箭双雕,一来会大大加深圣上对太子谋反的疑心,二来将使圣上深感太子此人的冷血无情,连血脉至亲的姑母都能狠心除掉,他这个父亲在他心里又能有多重要呢?
只要长公主被毒杀,太子便难逃此劫了。
即使片刻便想明白了谢文清此计,可褚衡还是无法抑制自己内心的震撼。他早知此人城府极深,但他竟选择为了权势牺牲自己相依为命数十载的亲母,这还是出乎褚衡等人的意料。
他沉声问道:“她即使再如何罪孽深重,也终究是你的生身母亲,弑母断亲,你真的能狠心到如此地步吗?”
谢文清以为他是在试探自己的忠心,连忙不迭道:“她虽是下官生母,但这些年来下官早已对她心寒。”
看到褚衡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他声音中带上难以掩饰的怨毒:“我本出生于高门大户的谢家,父亲乃人人敬仰的大将军,可褚蔷却为了娘家手刃亲夫,我也从此沦为前朝余孽。”
他凄然的面色中透出已深的积怨:“这便也罢了,我告诉自己这皆是因为前朝气数已尽,都是我的命不好,好在母亲贵为新朝尊贵无双的长公主,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的声音愈发寒凉:“凭借她在圣上心中的地位,给我讨个锦绣前程并非什么难事,可是呢,她不仅不为我美言分毫,还千般阻拦圣上封我个一官半职。最后还是圣上可怜我这个外甥,施舍我一个小小五品同知的闲差。”
他好似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这么多年来,我兢兢业业,不敢懈怠片刻,可那个女人呢,她不但看不到我的付出,还蓄意打压我,让我每次都与升迁的机会擦肩而过,只能在这么个闲差上虚度年华。”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中已再无半分不忍:“所以世子不必担心我因手刃生母心怀怨言,因为这不是被逼无奈之举,早在她做出那些腌臜事时,便已经不配做一个母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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