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女自岐州而来,特来向陛下请罪。”
纳兰燮眯起眼,“你便是逃跑的那名叛党?”
“不错。”
“你……!”卫明川压低嗓音,“你这是做什么?!”
叶灼瞥他一眼,不动声色。
“此案系有冤情,民女虽身负叛党之名,却无叛党之实。”
“看来,爱卿还留有后手啊。”纳兰燮倚着扶手,目光戏谑。
卫明川:“臣不认识此女,请陛下勿要牵扯无关之人!”
“朕要听她说。”纳兰燮眸光冷峻,转而看向叶灼,“无叛党之实,这是何意?”
叶灼定定望着台上,却是缄口不言。
安公公清了清嗓,“陛下让你回答!”
她匍匐跪地,顿了顿。下定某种决心般,骤然抬高音量。
“民女愚昧,不知法度。但久闻陛下施以仁政、明察秋毫,从不累及良善。民女所言句句属实,唯愿陛下开恩,宽宥无辜之人!”
“黄口小儿,敢和陛下谈条件?”安公公呵斥,被纳兰燮伸手劝阻。
“好,朕答应你。朕,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叶灼抬头:“陛下此话当真?”
“天子之诺,一言九鼎。若你真能证明世子有冤屈,无辜人等的罪责,朕便不予追究。”纳兰燮言道,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可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叫朕该如何治你的罪?”
“要杀要剐,任君处置。”
“既如此,”他抖了抖袖袍,“朕倒要听听你的冤情。”
群臣的目光聚焦,好奇起她的来头。史官挥毫泼墨,各邦的国君、来使纷纷放下杯盏。
胆敢擅闯宫宴、与中原皇帝对峙的小姑娘,不单在整个容国,放在全天下,他们也是头一回见。
独独叶无声面色阴沉,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
却见叶灼揣出方帕子,鼻尖耸动两下,眼泪夺眶而出。
“民女自幼父母双亡,流落至边境小城,以行医为生,家中仅有一个老伯。一家二口,挣得虽然不多,好在勉强可以果腹。可是近年来,官府强征民财,医馆生意不景气,竟到了入不敷出,不足以养活自己的地步……”
她举起帕子,抽噎着哭起来。
“民女为求得故人相助,讨口饭吃,不得已来到上京。恰逢狼牙军凯旋而归,民女身无分文,无奈家中还有老伯要养,一时起心动念。乘机混入叛党行列,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席间众说纷纭,介老臣已是声泪俱下。
“可怜呐。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见众人这般反应,正合心意。她嘴角微勾,接着道:“世子殿下发现实情,怜我孤苦无依,不愿追究罪责,这才将我放了。未料此无心之举,竟然害了殿下!思来想去,民女终不想连累无辜之人。故此番来自首,此事由我一人所为,与他人无关!”
纳兰燮手指微微抽动。
“仅凭你三言两语,叫朕如何相信?”
“陛下若不信,”叶灼说道,“回师带回的叛党定有记载人数,只需对照人员名册,一查便知。”
她抹着泪,余光瞥了眼席间。
朝臣们对望着点头。看来有用。那老皇帝就算不信,证据是实打实的,又有这么多使臣在场,总还要点儿面子。
这帕子上蒜汁有够辣,实在熏得她受不了了。
“你方才说,你是自岐州而来。来上京为寻一故人,那故人是谁?”
擦泪的动作顿住。
叶灼忐忑抬眼,心道:遭了。
若是将师父的名字托出,万一连累师父怎么办?师父于她有养育之恩,她一人做事一人当,断不能让师父受牵连。可这样一来,非但救不了卫明川,自己反倒要赔一条命进去。
“隐瞒不报,乃是欺君大罪!”
“故人……故人就是一远方亲戚,无甚来往,民女并不知晓他的名字。”
纳兰燮眯着眼微微前倾,“不知姓名,那他家住何处?是哪条街巷,哪户人家,说与朕听听。朕向来体恤民情,定帮你找到。”
她摩挲手指,不再说下去。
叶无声垂眼盼顾,已是心乱如麻。
说啊……为什么不说?阿灼,为什么不供出师父?
“恕民女不能——”
话音未落,众目睽睽之下,他终忍不住动身。
一道绯色落于裙边,与她并排跪地。
“陛下。此女所言故人,应是微臣。”
熟悉的侧脸线条利落,抬起的大袖掩去半张脸。三年未见,身侧之人的眉眼,隐隐流露出几分疏离。
“师父……?”叶灼脱口而出。
师父他,怎么可以承认呢?
叶无声并没有看她,目光淡淡。尽管极力遮掩,那一丝转瞬即逝的慌张,仍被纳兰燮尽收眼底。
“莫非,她就是叶爱卿口中那体弱多病的徒儿?”
叶无声不语,只是点头默认。
纳兰燮指向鼻青脸肿的小内侍,“朕看她,可不像你说得那般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啊。”
“是微臣管教无方,令孽徒混进宫中,酿成大祸。”叶无声敛了敛眸,“念她年纪尚小,有所不敬之处,唯愿陛下开恩……”
“不必再说了。”纳兰燮负手而立。
“朕,岂是个不通情达理的皇帝?既是你叶无声的徒儿,朕还能亏待她不成。倒是你这师父,若当初听朕一言,早日将她接到皇宫里,怎会平白生出这桩闹剧?”
“臣在朝为官,有负陛下重托。”叶无声叩首道,“千错万错,全属臣一人之过。愿自请贬黜,请陛下降罪于臣。”
“不,这不关师父的事!”叶灼急着跪上前,“师父他根本不知情!是我自己非要来上京,要罚就罚我一个人,杀我的头便是了!”
“阿灼!”叶无声压着愠火。
“你们师徒二人一唱一和,还要揽责到什么时候?”纳兰燮扶额,太阳穴里的青筋一跳一跳。
“罢了。念她寻师心切,私闯舍元殿之事,朕便不予追究了。”
叶灼咽了咽口水。
“不过就算你所言不假,劫狱之事,朕绝不可轻饶。世子欺君犯上,纵使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
“此话当真?”
她将帕子一扔,磕了个大大的响头。
这样便好。至少留他条命在,总算没有白白浪费眼泪。
“你过来,让朕看一看。”
叶灼怔怔,看了眼叶无声。
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上去。虽不知道这老皇帝想干嘛,但皇命不可违,便只好就范。
对着这张脸,怀念与愧疚一并滋生。一双杏眼虽稚气未脱,但眼神坚毅,英气难掩。尤其直勾勾盯着他时,竟让人生出一丝惧怕来。
像啊,真像……
一个僻远异乡来的小丫头,为何,却令纳兰燮感到这样熟悉?
“既是叶少卿之徒,你的医术应当不错了?”
“略懂得些皮毛。”她想了想补充道,“是师父教的好。”
“伶牙俐齿。”纳兰燮道,“沈拓何在?”
白胡子老头应声而出,俯首作揖。“臣在。”
“你那太医署,不是还缺人么?这小儿可是叶无声的徒弟。你要不要?”
“陛下若有意,老臣依陛下的意思便是。”
“那即日起,便将她纳入医科,充作门生吧。他日若有望成才,为我朝仁术作出贡献,倒也不枉朕这一番苦心。”
叶无声就要开口,却被叶灼打断:“多谢陛下!”
似乎经历极大一番挣扎,原本略微蹙起的眉,此时更紧了几分。但见她肉眼可见的欢喜,自己又何以阻拦?
沉吟良久,终是不甘地道:“多谢陛下。得陛下提携,是小徒此生福分。”
沈拓应声将她领过。
“传朕的口谕,卫明川一案,让刑部再行查验。若此女所言属实,且将本案移送大理寺,依照国法处置。”
纳兰燮大袖一挥,按着头起身。
“朕乏了,今日便到这吧。叶卿,你随朕到紫宸殿来。”
叶灼懵懂地往身后望去。卫知瑶正在地上作揖,一个小太监上前,递给卫明川一卷什么东西。
“谢陛下不杀之恩。”
惊喜来得太过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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