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府东厢房。
天刚蒙蒙亮,陆景便已穿戴整齐,随手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用一支白玉簪固定。翠云端着热水进来时,见她已收拾妥当,不由惊讶:"小姐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陆景拿起桌上的册子翻了翻:"今日去收铺子。"
翠云眼睛一亮:"终于要收拾那些吃里扒外的管事了?"
陆景唇角微勾:"嗯。"
她早已将苏氏留下的产业摸清——四间铺子,一处田庄,虽不算多,但位置极佳。
这些年被沈氏安插的人手把持,账目混乱,油水尽数进了沈氏的私库。如今借着账本风波,正好名正言顺地换人。
"去请朱嬷嬷来。"陆景吩咐道,"还有,把之前我让你找的那几个可靠的人也一并叫来。"
翠云连连点头,匆匆去安排。
......
半日后,绸缎庄内。
原掌柜赵大已被发配矿上,新上任的是苏氏当年的陪嫁朱嬷嬷的儿子,徐诚。他三十出头,面容端正,算盘打得极好,一上来就将混乱的账目理得清清楚楚。
"大小姐,"徐诚恭敬道,"按您的吩咐,往后绸缎庄的收益,三成用于铺面修缮,两成给伙计们分红,剩下的五成……"
"直接存入钱庄。"陆景接过话,"账本每月初一送到我这儿,不必经他人之手。"
徐诚郑重点头:"小的明白。"
陆景又陆续去了米铺、药铺和书肆,将原先沈氏安插的管事一一撤换,换上苏氏当年的旧人。
这些人被沈氏打压多年,如今重获重用,个个感激涕零,发誓效忠。
又过了两日,最后一站是城外的田庄。庄头是个满脸横肉的汉子,见来的是个弱质女流,态度十分轻慢:"大小姐金尊玉贵的,何必来这乡下地方?有事吩咐一声就是了。"
陆景也不恼,只淡淡道:"把近五年的账册拿来。"
庄头一愣,支吾道:"账册……账册前几日被雨水泡了,还在晾晒……"
"是吗?"陆景微微一笑,忽然抬手指向粮仓,"那为何去年登记的陈粮少了三百石,今年新粮采购的价格又平白无故贵了一倍?"
庄头脸色大变:"大小姐怎、怎么知道……"
"我不但知道这个,"陆景缓步走向粮仓,指尖轻抚过门锁,"还知道你每月十五都会偷偷运粮去黑市,卖给北境的商人。"
庄头腿一软,跪倒在地:"大小姐饶命!这都是夫人指使的!"
陆景垂眸看他:"现在,你是自己滚,还是我送你去见官?"
庄头连滚带爬地跑了。
翠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小姐,您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陆景拍了拍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猜的。"
她活了数百年,这些贪赃的把戏,早就见怪不怪了。
......
三日后,月华楼。
夕阳西沉,华灯初上。京城最大的酒楼内宾客满座,丝竹声声。
终于得闲歇下来的陆景要了间临窗的雅室,点了一桌招牌菜——八宝鸭、蟹粉狮子头、清蒸鲥鱼……香气四溢,看得翠云直咽口水。
"坐下吃。"陆景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翠云连忙摆手:"这怎么行!奴婢怎么能跟小姐同桌……"
陆景直接拽着她坐下:"我又不是你主子,不必拘礼。"见翠云还要推辞,她又补了句,"再说,这么多菜,我一个人吃不完也是浪费。"
翠云这才战战兢兢地拿起筷子。
陆景执起青瓷酒壶,琥珀色的酒液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醉月白的香气在雅间里弥漫开来,她难得放松了眉眼,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
"小姐,这道醉虾您尝尝。"翠云将剥好的虾肉推到她面前。
陆景已许久不曾用过凡间饭菜,夹起一块送入口中,鲜甜的酒香在舌尖绽开。
正要称赞,忽听走廊传来一阵异国语言。她眉头微动——这是北狄边境的方言,说的是"三人""子时"之类的字眼。
"小姐,那些人说话好奇怪。"翠云好奇地探头。
陆景收回目光,淡淡道:"西域商队罢了。"她饮尽杯中酒,对这些异国人的密谋毫无兴趣。世间纷扰太多,只要不碍她的事,都与她无关。
酒足饭饱后,陆景二人缓缓下楼离开。
月华楼三楼厢房,谢承霄的指节死死扣着窗棂,目光黏在楼下那个熟悉的身影上。陆景一袭藕荷色罗裙,在暮色中宛如一朵将绽的昙花。
"姐姐..."他痴迷地低喃,喉结滚动。当看到翠云伸手搀扶陆景上车时,他眼底骤然翻涌起暴戾的暗潮
——那只手,怎么敢碰她?
他都不曾与姐姐如此亲近过!
嫉妒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脏。他想象着捏碎那丫鬟手腕的画面,鲜血溅在姐姐裙角上的样子...光是想着,呼吸就急促起来。
"殿下..."身后的暗卫欲言又止。
谢承霄恍若未闻,目光贪婪地追随着那道身影。直到陆景突然驻足,若有所觉地抬头。
四目相对的刹那,他心脏几乎停跳。
陆景的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带着明晃晃的警告。谢承霄却像被烫到般浑身战栗,竟露出一个近乎甜蜜的笑容,用口型无声地唤了句:"姐姐。"
回应他的是陆景毫不留情转身上车的背影。
"真可爱..."谢承霄抚着窗框低笑,仿佛那里还残留着她方才站过的温度。暗卫们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马车内,翠云还在兴奋地絮叨着今日的美食,陆景却有些心不在焉。她指尖轻轻敲击窗框,回想着方才谢承霄那个令人不适的眼神。
——那孩子看她的目光,就像饿狼盯着猎物。
她活了数百年,见过太多痴迷的眼神,但谢承霄的不同。那里面除了欲望,还有某种扭曲的执着,像是已经将她刻进了骨髓里。
"小姐?"翠云小心翼翼地问,"您是不是累了?"
陆景回过神,淡淡道:"无妨。"
马车转过街角,月光透过纱帘,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谢承霄放在窗棂上的手,手腕上那道若隐若现的因果金莲。
——血色又深了几分。
......
沈氏院内。
晚膳时分,气氛凝重。秦既明夹了块鱼肉放到沈氏碗里:"母亲别太忧心,父亲只是一时气恼,过几日就好了。"
沈氏食不知味,叹了口气:"我倒不是担心这个……"
"还不是秦月棠那个贱人!"秦月蘅摔了筷子,咬牙切齿,"自从祖母寿宴后,咱们在她手上吃了多少亏?现在连铺子田庄都被她收走了!"
沈氏眉头紧锁:"奇怪,她以前明明胆小怯懦,怎么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秦既明被她们吵得头疼,随口道:"你们整天疑神疑鬼的,怎么不说她被妖怪附身了呢?"
说完,他起身告辞:"明日还要赴宴,儿子先回去准备了。"
屋内一时寂静。
沈氏和秦月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疑。
"母亲,"秦月蘅压低声音,"那日翠云明明说她服了砒霜……"
沈氏原以为她只是受了章玉阑一事的刺激导致性情大变,可如今……
沈氏手指微微发抖:"难道真如既明所说……"
二人越想越心惊,最终沈氏咬牙——
"不管她是不是秦月棠,此女断不可留!"
烛光下,母女二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如鬼魅。
......
清晨,秦府松鹤堂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石地面上洒下细碎的光斑。秦老夫人半倚在罗汉榻上,膝上盖着一条暗红色绣福寿纹的薄毯,脸色仍有些苍白。
陆景轻步踏入内室,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孙女给祖母请安。"
声音轻柔温顺,与真正的秦月棠一般无二。
"棠儿来了?"老太太浑浊的眼睛一亮,连忙招手,"快过来让祖母瞧瞧。"
陆景缓步上前,刚在榻边坐下,就被一双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握住。老太太眼眶发红,手指微微发抖:"瘦了……这几日定是没吃好睡好。"
"祖母别担心,"陆景微微低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脆弱笑容,"孙女没事。"
"怎会没事!那起子黑心肝的,竟要把你送去给章家做妾!"老太太声音哽咽,“都怪祖母没用,没办法护着你…”
陆景轻轻回握老人的手,指尖温暖干燥:"怎么能怪您呢,是孙女不好,那日若不去给娘亲上香,也不会惹出这些事端。"
提到苏氏,老太太神情果然一变,眼中浮现追忆之色:"你娘若在天有灵,不知该多心疼......"
"祖母,"陆景声音更轻,"娘亲当年......走得突然,您可还记得什么不寻常的事?"
老太太眉头微蹙,努力回忆:"那时你娘刚生下你,你年纪尚小......"
她突然想到什么,"对了,说起来你母亲曾有个陪嫁丫鬟,在你母亲病逝前突然告假回乡,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不知是不是回乡途中出了什么意外。"
侍立一旁的方嬷嬷突然插话:"老太太记性真好,我记得那丫头生得白净,最会煮安神茶。"
"她走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陆景问。
“异常倒是没有,”方嬷嬷努力回忆,“哦,我记得她离府之前碰到过她,她神色匆匆的背着个大包袱,像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陆景指尖轻轻划过茶盏边缘,水面荡起细微涟漪。诗莲——这个名字,就像投入深潭的一粒石子。
老太太疑惑,“棠儿为何突然问这些往事,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祖母别多想了,"她起身替老人掖了掖毯角,"您好生将养,孙女改日再来看您。"
老太太却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棠儿,你突然问这些……"
"只是梦见娘亲了。"陆景回眸浅笑,日光在她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轮廓,"她说很想念祖母做的桂花糕。"
老人顿时泪如雨下。
......
秦府东厢房,翠云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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