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太瞧得起我了,我就是一小修者,都打不过你,掀不起什么风浪的。”
只看背影尚能很好的掩饰情绪,而现下他们面面相觑,花牧能清晰的透过他黑亮的瞳珠看出。
他眼里的光碎了。
氤氲笼罩着他们。
她莫名觉得心里揪得慌,也不好受。
“渡仙人,请往这边来。”
忽然间,不知哪片云中钻出一位面如硬铁,穿着铜色盔甲,打扮得像人间战场武将似的男人,他朝着渡归云施礼,随后一抬手臂,花牧眼前的云雾便不见了踪影。
可算看得清路了。
渡归云几乎是瞬间恢复了神情,“麻烦孟将军了。”
没错,归云姓渡,听着像取自超脱凡俗之意。
他方才说是恳求,可毕竟实力悬殊,压迫感怪强的。此刻由孟将军领路,他们又恢复了一前一后的距离,花牧竟然松了口气。
她暗叹,神仙不愧是神仙哪,与我等凡人的差异,真不是一点半点!
轮回井。
作为修者,花牧曾听老爹提起过。
天界与鬼界的轮回井并不相同,从这里跃下的神仙依旧可以使用自身的灵体,且没有孟婆汤的加持,记忆也不会被抹除。
神仙执行特殊任务的时候,需跃入轮回井穿梭到人间。
这样天界的记录官便会知晓,它们会将神仙在人间的行为通通记录在册,如有哪位神仙做出扰乱他族安危、破坏三界秩序的行径,天界便会立即对这类神仙做出惩处。
具体怎么惩处,花牧就不得而知了。
一行人停在井边,本是乌黑一片的井底,因他们的靠近而渐渐褪色,到最后甚至能清晰俯瞰三州各国,花牧一时好奇,伸长脖子眺望,想找到庄子在其中的位置。
“渡仙人,愿您顺颂时宜。”孟将军祝福道。语气却如同他给人的感觉般冰冷、不好接触。
渡归云只是点头,双手合握于胸前,还以一礼。
“喔唷,等一下!”
一道熟悉的年迈的声音传来,附近的祥云忽地紧紧凑挤,形成了一团庞然大物,浓烟为这块巨大云团填上了眼睛、鼻子、嘴巴,竟然逐渐变化成类人的模样!
这东西……
花牧头一歪,将它拼拼凑凑,问道:“帝君?”
话音一落,渡归云和孟将军立刻就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头颅压得很低,向着云团的方向行礼。
云团笑眯眯地摆摆手,扇出一阵柔和的风,托起跪在地上的两人。
它的“躯干”忽然生出一块窟窿,锦盒顺着窟窿飞射出来,划成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小花牧,拿好了!”
花牧闻言伸手去够,不轻不重的盒子落入掌心,打开后只见里面容纳着一颗看起来很普通的丹丸。
“这是能替你捱过轮回井的神药,是你的故人为你求来的。”
故人?
花牧看向偌大的轮回井附近,她勉强称得上认识的两位神仙,好像都和故人这词不沾边。
渡归云脸色如常,唯有右手紧攥成拳,青筋在他的衣袍的掩映下呼之欲出。
花牧看着有点害怕,便自然地移开了视线。
下一刻,云团化作的天帝也不见了,祥云们晃了晃肥滚滚、毛绒绒的身体,按部就班返回原本的工作岗位。
花牧叹了口气:不想了,不管是哪位故人,有机会见到再报偿就好啦。
她抬头吞下丹丸。
天界本来没有风,但轮回井附近总是有着簌簌微风的。因为这是神仙去到人间唯一正规的途径,而风也自人间来。
徐徐清风携起渡归云的一片衣摆,他站在那里,颀身修长,月白的残影翩翩,刺痛了花牧的眼,他靠近井旁,即将倾身一跃。
——别,别走。
倏然,沉静的女声像一块巨石坠下,将花牧原本静默无波的心激起千层浪,随之而来的是莫大的空虚与寂寞。
好冷啊,好痛苦,好害怕……
五百年来,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心底的虚无几乎要将她吞噬,鬼使神差的,花牧伸手拽停了那片晃荡的衣角。
花牧愣了,渡归云愣了,就连孟将军也愣了。
渡归云受力只得一滞,他转身,只见花牧的额前已然布满了汗珠,看起来极为痛苦地在忍耐着。
花牧也不知为何,在看到渡归云预备纵身一跃时,她的心竟像被尖刀刺过一样难受。直到攥紧他的衣裳,见那道残影在她面前消散后,她,才松了口气。
甚至,她好像隐隐约约听到那道女声说:幸好。
哪门子的幸好?
她吸了吸鼻子,艰难抬起自己的头,小脸满是痛苦地皱成一团,对上这位高他半头的神仙眼眸,问:“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她离得太近了。
呼吸喷洒在渡归云面前,他看见那双眼睛,微褐色的,正因着痛苦震颤着。
“我…”
“你们,在做什么?”
这一声娇俏中含着笑意,破坏了当下本就不合时宜的氛围,花牧吓了一跳,连痛苦都不顾,她忙不迭地松开了那片衣角,又后退半步,与渡归云拉开距离。
来人是位女子,准确的说是位仙子,她姿容美艳,一袭暮山紫色云裳,更衬她肌肤白皙,颦笑间是凭谁见了都移不开眼的妩媚灵动。
花牧也不意外。
这是她初次瞧见真正的仙子,此时此刻只想说一句:话本诚不欺我。
若说祥云路最大的缺点,便是踏之无声。不速之客不声不响地不请自来,渡归云只得将花牧的问题暂且放下,他无奈道:“无城。”
无城似笑非笑地,眼神先从渡归云脸上扫过一圈,再移到花牧的脸上。倏地,她眼神一亮,瞬移到花牧面前,激起丝丝缕缕的尘烟。
花牧再次被神仙的强大震惊到了。
至少在人间,她从未见过移动速度如此之快的修者。
无城亲昵地挽起花牧的手,“你就是花牧姑娘?难怪帝君夸你好看,我见着也很是欢喜呢。”
其实花牧也漂亮,在庄子中没少被长辈夸赞,眼睛又大又有神,哪怕身穿平头百姓的粗布麻衣,也难掩她夭桃秾李,眸清可爱。
只是缺什么便想得到什么,大抵是人的天性,花牧自是羡慕无城身上的出尘之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没觉得这样不好。
可是听到无城这样说……花牧的脸仍是羞红了几分。
“还是仙子姐姐你比较漂亮。”
她忽地“咯咯”笑出声来,细长的指甲轻柔抚过花牧脸颊,惹得她脊背处毛孔一阵紧缩。
“好甜的嘴儿呀,可比那位说话中听多了。”话落,她挑衅似的朝渡归云抬了下眼。
花牧也随之看去,渡归云泰然自若,像是并不在乎。
“我是来给你们送行的。”
“子阳一事,清屿哥很在意。”说着,无城挑起花牧胸前的一缕乌发,漫不经心地笑着,“归云哥,花牧姑娘,你们一定要把她的灵力平安带回来呀。”
她声音娇嫩,语气懒散,既风情万种,又似话中有话。
花牧有些悚然,她莫名觉察到了危险的气息。
还不待她反应,那根曾缠绕过她的长鞭,骤然化作利刃般袭来,削断了花牧几根发,阻隔在她与无城之间。
花牧这才发现,渡归云眼中那抹惊艳的群青色,并非只有光照到时才会显现,在他做出攻击姿态、或是动用他的本命法器时,澄澈且深邃的颜色,只会更加显眼。
“踏遍人间万里。”
“下凡间,走遍三州,我也定会寻到她。”
他的声音里尽是笃定,长鞭也似与主人心有灵犀,有意无意,对着无城的眼睛倾泄寒光。
挑衅呢。
哪怕花牧再迟钝,此刻也意识到不对劲了,可是,且不说她的灵力自从踏入登天云梯后已尽数消散,就算她有灵力,猜也知道,压根不是这几位神仙的对手。
但叫她坐以待毙也是不现实的,她准备赤手空拳的搏一次,就像先前对抗天帝那样。
无城没给她这个机会,她哼笑一声,放下花牧的头发,手挽成花,与她衣裳相近的淡紫华光一缕一缕环绕着臂弯,她驭使灵力,轻飘飘地推了花牧一把。
花牧却像受了很大的力道,踉跄好几步,在渡归云面前咫尺距离停下。
她心里惴惴,好险,差点没刹住。
“青霄。”
渡归云再一厉声,那名唤青霄的长鞭,便以极快地速度冲回了渡归云的掌心里。此外,他再没看其余人一眼,而是走近轮回井,还以花牧一个背影。
“花牧姑娘,该走了。”
“来啦!”
毕竟是搭档。两位神仙间,花牧对渡归云的信任更高些,不过,秉承着谁也不得罪的想法,她还是扯出笑容来,朝无城挥手告别。
快被忘记存在感的孟将军,也适时现了身,他像一开始接引花牧和渡归云时一样冷淡,抬起手臂,为无城指路,“无城仙子,您也该回去了。”
无城没说话,隔着一定距离,静静地看着一前一后跳下轮回井的身影,直到他们彻底消失,她才勾起嘴角,任凭长长的拖尾铺散在祥云之上,不疾不徐地离去。
“呵,一路顺遂啊,归云哥。”
好困啊……
花牧感觉自己仿佛陷进了睡不醒的梦里,周围是寒冰雪地,冰锥垂满了她家屋头的柳树杈子,花老爹却穿着夏日的薄衫,坐在院子里,拿着蒲扇,扇啊扇。
花牧只觉得浑身发冷,她裹紧厚厚的棉袄,开口想问:爹你不冷吗?
嗓子像是被什么不明液体糊住,无论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担心老爹病出个好歹,还要靠她没日没夜的照顾,便一遍一遍的大喊、一遍又一遍的大喊……
“花牧?...花牧姑娘?”
谁啊?花牧懒得抬眼。
不知是谁家点了柴火,烘得整片庄子都暖洋洋的,村民们成群结队地围着火堆跳舞,花老爹也穿着薄衫混入其中,只有花牧并不满足这点热意。
还是冷,太冷了。
她迫切地想离热源更近,甚至一步一步地往火堆里走去了。
没人阻拦,或者说,他们大概也看不见花牧。
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空洞的,只有花牧,心满意足地踩进火里。
好暖和呀……
随后,一滴冰水,毫无预兆地降落在花牧脸上。
她猛地睁眼。
“抱歉。”
花牧抬起头,见渡归云眉头皱起,满脸歉疚地看着她,她有些不明所以,被梦里的场景搞得云里雾里的,到现在也没完全清醒过来。
不过,脸上的触感不似作假,花牧迷迷糊糊地用袖子擦去脸上水滴,她定睛一瞧,却见水滴染红了她的袖口!
腥味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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