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正中摆放着一张厚重的实木书桌。
沈泠掩上门,脚步放得极轻,整个人如同一张薄纸般恂恂地飘到了书桌前。
“来了?”陆峙合上电脑,一手取下无框眼镜,一手捏了捏山根。
“嗯,陆叔叔。”
陆峙似笑非笑:“现在不叫‘爸爸’了?”
沈泠没说话。
似乎是觉得捉弄一个小孩子没意思,陆峙并未刻意拿住他的“称谓”不放。
“你妈去哪儿了,你知道吗?”
沈泠低着头,脸色苍白,他缓慢地摇了摇头,而后又有些犹豫地回答道:“她以前……不高兴的时候,也会好几天都不回家。”
他似乎是想证明他妈陈画只是不打招呼出了一趟远门,而不是丢下他自己离开了。
“知道了。”陆峙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桌面,“你这会儿联系得上她么?”
沈泠摇摇头。
“我这些日子送她的包、值钱的衣服首饰,她都陆陆续续送去二奢店里卖了,我给她的那张卡,她也零零碎碎地从里边转走了三四百万,明细我没仔细看,不过应该是用了些套现的手段。”
陆峙的语速不急不缓,仿佛只是家里出了只偷米的耗子,三四百万在他口中也只算是“零零碎碎”,好像三四粒米的样子。
“之前她赌|博输了将近一千万,这事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对吧?”
沈泠硬着头皮“嗯”了一声。
陆峙敢把他们母子带回家,背景底细自然已经让人摸清楚了,他对情人的要求没有那么高,何况陈画长得明艳漂亮、嘴甜、没心眼,很有种小女人的可爱。
就是爱赌钱。陆夫人是万不能有这样的恶习的,可情妇就不一样了。
给她花一点钱,也谈不上什么值不值的,而且那些钱,对于陆峙来说确实也就是九牛一毛的消费。
上次和她动怒,也不过是因为陈画在赌场里玩得红眼了,没有及时回他的电话。
他确实还没觉得很腻,那次训完话,陈画也乖巧听话了一阵子,没再去赌场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会所夜店。
陆峙自以为将这个漂亮却品行低劣的蠢女人牢牢地握在手心里,没想到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
“她现在已经不在枫川市了,”陆峙想点烟,但看了眼面前这个跟自家儿子同龄的Omega,还是没去碰烟盒,他无奈地笑了笑,“带着我的钱,跟一个男人跑去了国外。”
“哦,那男人也姓沈。”
顿了顿,才又问:“沈泠,他是你爸么?”
陆峙并没有混账到用高等级的Alpha信息素来欺负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的地步,可是略显昏暗的书房里一对一的对谈、审问,还是令沈泠起了一身冷汗。
“我没见过他……”沈泠回答,“可能是吧。”
沈泠本能地想替陈画撒一些谎、想多少替她狡辩几句,可在这个态度温和,口中没有任何责备意味、仅仅只是阐述的真正大人面前,他觉得自己像是个可悲的透明人。
狡辩是无谓的,撒谎也是可笑的。
“可能是吧。”陆峙面无表情地将他的话复述了一遍。
然后他靠在了高背皮椅上,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
“你今年多大了?”
“16……”
“她拿走我的钱,把你留在这里,意思是用你抵债吗?”
入冬后,陆家别墅里地暖日夜开着,始终保持着不冷不燥的温度。
可站在书房里的沈泠却觉得浑身上下都要被冷汗浸透了,陆峙嘴里吐出来的那些数字如山,要他还,他一辈子都还不起。
更令沈泠觉得摇摇欲坠的是,他妈走了,丢下他一个人走了,那他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就算陆峙不打算跟他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计较那些钱,可他以后要怎么办呢?
以前被赶出去,至少还有他妈陈画走在他前面,但现在他妈消失了。
找不着了。
为什么要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沈泠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回到走廊尽头的那间客房里的。
他把所有属于自己的个人物品,都整整齐齐地叠好放进行李箱,半个小时不到就全收完了。
收拾好后他愣愣地坐在床边,然后一遍又一遍地给陈画打电话。
打不通……
还是打不通。
当天晚上,沈泠的第二次发热期来势汹汹,后半夜他就不知不觉地发起了高烧。
这晚沈泠反反复复地梦到了他妈。
陈画从来就没靠过谱,在沈泠眼里,他妈永远是比年幼的自己更需要被照顾的对象。
从沈泠记事开始,陈画就在外边反复地输钱、欠钱、喝酒,然后回家扑进他怀里像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沈泠学着其他母亲安抚自己的孩子那样,安静而耐心地给陈画擦眼泪,等她睡着后,再把被她吐的乱七八糟的地板清理干净。
一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慌乱、手足无措,可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他的上一位“爸爸”姓郑,是个跑长途的货运司机,Beta,以前有过一段婚姻、没孩子,为人老实木讷,赚钱很拼命。
陈画一开始其实对这个“姓郑的”并不满意,但他赚多少就给陈画多少,不像之前那些男人,要点钱跟要撬他太爷爷的棺材盖似的。
于是陈画也就捏着鼻子跟这个普通男人结了婚。
婚后男人依旧爽快上交工资,对他们娘俩都不错,可陈画这辈子除了吃喝玩乐和臭美,大半心思都落在了赌场里。
严格来说男人其实挣得并不算少,毕竟他天天跑夜班,挣命般披星戴月。
男人一回家,陈画就笑吟吟地搂住他的脖子,说:“这个月省下来的钱我都存银行去了,等以后我们换个大点的房子,再养个小的——小泠,你喜欢弟弟还是小妹?”
“小妹吧。”正在写作业的沈泠抬起头。
“有了亲生的,你不怕你爸就不疼你了吗?”陈画故意说笑。
那男人憨笑了一声:“说哪里话?小泠我也当亲生的养的,又乖又会念书,以后指定有出息。”
“要没出息你就不认了么?”
“你看你妈妈,”男人笑着对沈泠说,“我难得回一趟家,总拿这些话来捉弄我。”
沈泠其实并不拿那些“亲生不亲生的”往心里去,毕竟在他的认知里,所有的人和事都不会长久,也许明天他就要管另外一位陌生的男人叫“爸”,也许后天他就要坐在另一个完全陌生的班级里上课。
人生如逆旅。
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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