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元楼下的那盏路灯坏了有一阵,光线很暗,时明时灭。昏暗跳跃的光落在谢铭洲身上,他高大的身躯一半站在光下,一半隐在阴影中。
他像山沉默地站着,就算和温清漪视线相撞,也一动不动立在原地。
温清漪坐在副驾盯着那道身影,在确认那是谢铭洲后,原本想开门的手又放了回去。
两人就这样隔着半扇窗遥遥相望,静默的空气无声涌动,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止。
下午停歇的雨又在夜间飘落,三两滴砸在挡风玻璃上,宋承君把雨刮器开到最低档,车内响起缓慢而富有节奏的刮擦声,沉闷、心烦。
他顺着温清漪的目光看过去,毫无由来的,即便从前没见过这个男人,但他也敢万分确定这就是谢铭洲。
此前他一直站得不动,现在像是感觉到有雨落下,终于对着空气伸出掌心,的确是下雨了。
“你不过去吗?”这句话宋承君一直没问出口,他任由温清漪坐着,自己则像局外人静静地看着他们。
宋承君觉得,温清漪和谢铭洲在漫长的对视中编织出一张无形的网,自己在网的外面,他们则在里面。
这张网揽住他们所有的过往,形成一道旁人无法插足的屏障,不管自己和温清漪认识多久,都不可能打破这道屏障。
这是他和谢铭洲的区别,或者说是谢铭洲和其他人的区别。
雨逐渐变大,落在前照灯前可见清晰连贯的雨丝,又细又密。
“那就是谢铭洲吗?”宋承君终于出声打破沉默,敲打在前窗上的雨声杂乱无章,听得他越发如坐针毡,必须得说点什么。
温清漪方如梦初醒,“嗯,是他。”
“他是为了你回来的吧。”这句话听起来是问句,其实宋承君心里早已有了自己的答案。
可温清漪却说:“我不知道。”
尽管离开南城前谢铭洲曾对她说自己会来找她,但温清漪到底是怕自己自作多情,是以在看到他站在不远处时,只觉得恍惚。
宋承君自嘲笑笑,都说是旁观者清,他现在心如明镜,“你是为了他才在南城多留一天的吧。那天早晨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在旁边。”
不知为何,听到这种笃定的语气,温清漪忽然有点不舒服。她深吸一口气,强忍不悦,说到底对方也没猜错。
“有些话可以不用挑明,就像刚才吃晚饭那样。我喜欢点到为止的谈话,这样才不会有越界的行为。”
宋承君扭头看她,眼中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讥讽,“点到为止,也包括谢铭洲吗?”
这句话刚出口,宋承君就后悔了,而温清漪顿时变了脸色,一时间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怒火,不愿再和他继续说下去。
“宋承君,谢谢你请我看展和吃饭,今天还算愉快。”至少在十分钟以前还算愉快。
她推开车门,右脚刚落地,身后就有只手拉住她胳膊。
宋承君面露歉意,拉住她的同时从后面拿来一个袋子,“送给你。”
车门开了三分之一,有雨斜飘进来,温清漪收回脚又把门轻轻带上。
她不去接那个袋子,语气很淡,“谢谢,但是你别再送我东西了,我不会收的。”
“你先打开看看,不值钱的,普通礼物。”
温清漪还是没动,垂在袋子上的目光上移,直直看进宋承君眼里,“这和价钱无关,你拿回去吧,我走了,再见。”
宋承君目送温清漪关门离开,他举着袋子的手慢慢垂下,自讨没趣地随手扔在旁边座椅上。
袋子倒下去,三个黑色盒子掉出来,有一个滚到地上,卡扣松开,无限近似于透明蓝的玻璃蝴蝶静静躺在黑色地垫上。
礼物和价值无关,不过是他的一份心意,而她只是不想要他的心意,甚至连拆开都不愿意。
早知如此又何必折回去买她不需要的蝴蝶,自作多情的从来只是他。
离开前,宋承君最后看了一眼谢铭洲,也是这一眼恰巧和他对视上。在看不真切的昏暗雨雾中,宋承君竟也莫名从他眼中也瞧出几分探究。
只是这探究是否存有别的意味,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温清漪站到单元楼屋檐下望着车灯远去,直至尾灯完全消失不见,谢铭洲才缓缓朝她走来。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与衣服,浅灰色衬衣有一半贴在身上,勾勒出的轮廓若隐若现。她忙不迭移开目光,一抬头又见水珠顺着鼻梁滚落。
温清漪本来想问他怎么来了,哪知话一出口竟变成,“你是不是故意不躲雨?”
谢铭洲被这话问得一愣,抬手胡乱擦掉脸上的水,“我就想知道你要多久才肯下车。刚才那么长时间不走,和他聊什么呢?”
“聊你怎么来了。”
“因为想见你,所以我就来了。刚才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本来是想告诉你我在你家楼下。”
“刚才和朋友在吃饭,顺便处理一些事情,不方便接电话。”
谢铭洲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试探地问:“那个大学老师?”
温清漪斜睨着他,“你是不是就知道这一个?”
“我只知道就这个追你追得最上劲。”
她又想到中午出门前温韵玫说漏嘴的话,“我妈还和你说他什么了?”
“就说他很喜欢你,一直约你出去。”
闻言,温清漪终于确定了,原来这个“叛徒”是她妈妈。
“行了,上去擦擦吧。”她转身就要上楼,却被谢铭洲拉住手腕。
“我这样子就不上去了,改天收拾好了来拜访阿姨。”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和一张房卡,塞进温清漪手里。
盯着那张房卡,温清漪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得格外烫手,那是他们以前经常去的那家酒店。
没等她发问,谢铭洲忙解释道:“我在景江府租了房,这是家里的备用钥匙,上面有门牌号。现在家具什么基本到位了,就还缺个床垫没选好,之前在南城一直睡的那款挺舒服的但缺货了,所以最近我先住酒店,这是酒店的房卡,房号也在上面,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我没事找你干什么?”她作势把钥匙和房卡都推回去,“你给我也不好。”
“你不是我的好朋友吗?”谢铭洲一脸无辜。
温清漪好想踹他一脚,“谁会随随便便给朋友钥匙和房卡?”
“朋友和好朋友是不一样的,我只有你一个好朋友,而且也没别的朋友跟我和你认识的时间更长。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是可以和家人画等号的,所以好朋友的妈妈也是我的妈妈。”
“你鬼上身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要脸。”温清漪听不下去,硬是把东西塞回去,转身就走。
谢铭洲也不勉强,只在身后说:“家里门锁密码是你生日,酒店房间号你知道的,一直是那间。”
温清漪越走越快,站在电梯前不停地按按钮,门终于开了,她迫不及待进去,选好楼层又用力按住关门键。
铝合金门缓缓合上,谢铭洲没追上来,她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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