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玄机独自前往文山书院。
温庭筠正在庭院中赏梅,见下人引她来,微微一笑:“想好了?”
玄机深吸一口气,直视他的眼睛:“请温先生助我脱籍。”
温庭筠挑眉,似乎有些意外:“脱籍?”
“是。”玄机声音坚定,“我不想再做乐伎。”
温庭筠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可知脱籍需要多少银两?又需要打通多少关节?”
玄机抿唇:“我自己存了些银两。可以都給先生。如果不够,我还可以向姐妹借些”
温庭筠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脱籍之后,打算如何谋生?”
这个问题就是玄机一直纠结的所在。她脱籍后,能干什么呢?
给大户人家做丫头?她自小在教坊长大,十指不沾阳春水,连生火煮饭都不会。那些粗使丫鬟的活计,她怕是连一天都撑不下去。
回老家种地纺纱?她连老家在哪里都不知道。教坊的嬷嬷曾说,她三岁就被卖进来,如今,连父母的模样都记不清了。
找个老实人嫁了?她苦笑。且不说她这样的出身,正经人家谁会要?
但是,就算如此,玄机还是想脱籍。她想,她还可以卖诗为身。最近一月,有太多学子找玄机谈论诗书。她随意写的一个小品,也被炒到10两银子,那可是平常人家一年的生计。
"我...我可以卖诗。"她听见自己说。
温庭筠笑了:"卖诗?你以为那些买诗的人,买的是你的才情?他们买的,是'乐伎才女'的风流韵事。若你只是个寻常女子,谁会在意你的笔墨?"
玄机咬紧下唇。"那...那我做闺塾师总可以吧?"她不死心地问。
"闺塾师?"温庭筠摇头,"哪个大户人家会请一个脱籍的乐伎教导女儿?他们要的是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不是..."
他突然住口,但玄机已经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
不是她这样的女子。
"所以..."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注定要一辈子困在这里?"
温庭筠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玄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教坊的。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嬷嬷常说:"你们这些丫头,生在教坊是福气。外头的女子,哪个不是活得猪狗不如?这世道,女子想要自立,比登天还难。"
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窗棂,木刺扎进皮肉,她却感觉不到疼。"玄机姑娘,一石先生派人送帖子来了。"小丫鬟在门外怯生生地唤她。一石先生是春水院的教渝,也是荆县知名的才俊。
玄机展开帖子,是邀她去春水院品茶论诗的请柬。若是从前,她定会欢喜。可此刻,这烫金的帖子却像在嘲笑她的天真。
"姑娘要更衣吗?"小丫鬟捧着胭脂水粉站在一旁。
玄机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这张脸,这副身子,从来就不是她的。它们是教坊的财产,是客人们赏玩的物件。就连她引以为傲的诗才,也不过是待价而沽的货物。
"不必了。"她将帖子扔在妆台上,"就说我身子不适。"
小丫鬟惊讶地睁大眼睛。这可是一石先生的帖子啊,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殊荣。
暮色渐沉,教坊的灯笼一盏盏亮起来。所以她以为的江边柳,从来就不是什么傲骨铮铮的意象。它注定要被人攀折,被人践踏,在风雨中零落成泥。
玄机病了。自那日从文山书院回来,她便整日倚在窗前发呆,连嬷嬷吩咐的琴课都推脱不去。青杏急得团团转,换着花样给她送点心,可连最爱的枣泥糕都只咬了一口就搁下了。
"妹妹这是魔怔了。"柳芊芊倚在门边,手里团扇轻摇,"温先生的话,当真这么戳心?"
玄机不答,指尖捻着一片柳絮。
柳芊芊叹了口气,坐到她身边:"你可知我为何能当上内人?"她突然撩起衣袖,露出手腕上一道狰狞的疤痕,"十六岁那年,我为了拒客,用瓷片划的。"
玄机猛地抬头。
"嬷嬷说,若我执意寻死,就把我扔到最下等的窑子里。"柳芊芊轻笑,"可后来她发现,客人就爱看我这般宁折不弯的性子——越是得不到,越要砸银子。"她将团扇"啪"地合上,"所以玄机,这世上最没用的,是清高,最值钱的也是清高。"
天刚亮,玄机摸出了教坊。
崇真观的灯火还亮着。
玄机跪在蒲团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三清像俯视着她,慈悲里带着漠然。
"求签吗?"老道士递来竹筒。
竹签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响。"第七十六签,"老道士眯眼念道,"'飘絮无根逐水流,何必苦问归处'。"
温庭筠再见到玄机时,她正踮脚往书院的白墙上题诗。墨迹淋漓写下最后一句,竟是"宁为狂柳逐风舞,不学残花委地红"。
"好个狂柳。"温庭筠的声音惊得她笔锋一歪。
玄机转身,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先生可知,柳絮虽轻,也能渡江越岭?"她解下腰间荷包,"一百两,买我自由身,请先生履行自己的承诺。"
荷包里是她当掉所有首饰换的银票。
温庭筠凝视她良久,忽然伸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