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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瞑夜

小说:

冬听手记

作者:

秋秋船长

分类:

现代言情

“阿声,醒醒,要下楼了。”

温声被江乐橙推醒,大课间二十分钟她感觉像睡了好几个小时,晃了晃睡懵的脑袋,脸颊还有一道浅浅的淡色压痕,伸了把懒腰才慢慢清醒过来,艰难地睁开一只眼睛开口问:“下一节什么课?”

“体育啊我的姐姐,周末两天你怎么过得像逃荒一样?”

唔……

可不就是逃荒吗……

江乐橙又往她桌上放了盒酸奶,“班主任刚才进来说晚自习安排摸底考试,重点考上周讲过的那张导数卷子,打乱重新考。”

那张卷子她凑巧考的很一般。

低头在书包里翻来翻去找了半天,结果没找到。

又看了一眼时间,路泊汀那边的宴会应该还没结束,伸手指碰了碰前面的人,小声哼唧道:“我要回一趟家拿卷子,你帮我和老师请一节课假。”

江乐橙边喝酸奶边点头:“需要我陪你吗?”

温声取出钱包和手机,又从校服口袋里摸出软糖放在她手心,鼓起嘴角浅浅一笑:“不用啦,我快去快回。”

一起下楼时,她们刚好看到从拐角走上楼的赵月清,温声不动声色地横在台阶中央,步子停了下来,江乐橙也很有默契地堵在原地。

别管,好姐妹停下一定有她的道理。

照做就行。

赵月清本来低着头在看路,走得很慢,眼前忽然一暗,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两人挡在楼梯口,温声先是低眼看着她,又弯唇浅笑:“那晚在音游店的人,是你么?”

赵月清掠过她,抱着书的手指微微抠紧,也回她微笑,嘴角的梨涡甜巧温婉:“是我。”

“你当时做了什么?”

“没听懂你什么意思。”

温声忽然哼笑出声,抬腿下了一节台阶,离她更近了,澄然明眸凝向她,目光直睨时多了丝冷厉:“那你举着手机在拍什么?”

江乐橙突地瞪大眼睛。

靠!偷拍啊!

赵月清还是一副没听懂你在说什么的恬淡模样:“和朋友一起互拍而已。”错开脚步想上楼梯,奈何江乐橙挡在另一侧,只好继续开口,“没什么事我就先上楼了,马上上课了。”

上课铃声正好响起。

江乐橙见温声没什么表情,不太情愿地偏过一侧身体给她让道。

“赵月清。”

她的脚步一顿,片刻转身。

温声俯身捡起掉落台阶的笔,扔进她抱着书的怀里,眉梢挑起瞅着她,视线犀然坦直:“你拍到什么不重要,因为事实如此,但别做自降身份的事。”转头和江乐橙对视一眼,接着笑,“我们学校能保送的人,综合素质应该都不差。”

抠紧书的手指微微生僵。

“既然已经在高处开了花,就不要被不属于你的人和事向下拖根。”

直到楼梯口没有了她们的身影,赵月清才撑着扶手吐了声气,鼻子隐隐泛起酸。

其实她在寄出手机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但心里一直有股不明不白的怨气,横在胸口不上不下,他们做了三年的同学,至今她都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他对所有人都是一副谦然疏离的模样,不过多交游,也不会自是夸矜,这样一个本该游离在班级边缘的人,周围却有很多同学甘愿以他为一个中心圈,好像,路草说什么和做什么都是对的。

那晚在音游店,她见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他,放恣散漫的、痞然风趣的,野性不羁下又隐有细腻的浪漫温柔。

他的喜怒哀乐,全部给了面前的那个小姑娘。

他的妹妹。

暗恋,真的只是她一个人的月夕花朝。

送温声到校门口,江乐橙呶起嘴巴还是问出口:“阿声,她拍到什么了啊?”

她拿出手机正在叫车,闻言看向校门旁的公交站,上周五他们站的那处位置,积雪已经快化了,明明才过去了两三天,但心里的漫长时间仿佛已经过了一整个冬天。

温声垂眼又看到被雪水浸湿的鞋尖,她突然想起,今天凌晨四点多她醒来过一次,迷糊中看到他坐在地毯上,手里正清理着她穿过的那双登山鞋的泥垢,动作轻缓,她没有听见一丝声响。

从小那些被她刻意封存的记忆,倏地全部冒了出来。

原来,她被他用心照顾了这么多年。

声音有些细微发颤,好在江乐橙没注意到。

“不重要。”

拍到什么不重要。

被谁看到,更不重要。

回到宁湾时,温声直奔主题去了书房,从书桌找到沙发,又从沙发折返到书桌,结果还是没找到卷子,她蹙起小眉头摸出手机准备问路泊汀,眼睛却无意瞟到掖在沙发坐垫下面的银色小物件。

钥匙。

抽屉钥匙。

手心开始不受控地出汗发麻……

她一直很好奇那个抽屉,在书桌最不起眼的一处位置,那份推迟很久才拿到的鉴定报告之前就被他放在里面,每次回宁湾时,她都会走过去有意无意地瞄一眼。

在整个房子里,只有它是上锁的。

但她从没有主动问过他,里面到底放了什么。

好像……

潜意识里就知道一定和她有关。

握紧钥匙,温声一步一步踱到桌前,又慢慢绕回座椅旁,冬日里煦暖的日光斜斜照进落地窗,又透过薄薄的窗帘,为原本凝寂的房间悄然铺上一层朦胧的闷抑,整个房间太空,太静,以至于她的呼吸也跟着发紧,盯着桌子最下面的方形抽屉,钥匙的银锐尖头无意识戳进手心。

开。

不开。

开……

不开……

深吸一口气,蹲下,钥匙开始绕着一个方向转动,一圈,又一圈……

直到啪嗒一声。

她又喘了声气,其实这个时候还可以再锁上,还可以再把钥匙悄无声息地放回原地,还可以若无其事地再给他拨通电话,然后撒娇作怪地问他卷子找不到了,这下可以不用学习了吧。

——一切都还来得及。

脑子里冷不防闪过的念头。

但手却由不得自己一样,拉开了它。

垂眼先看到的是压在档案袋上面的黑色相机,很旧的款式,也很眼熟,开机时经典的滴答声瞬间带她回到了小时候,姚女士因为工作的原因,手边经常备着一台相机,只不过拍摄的内容从最初的工作相关,逐渐变成了对两个孩子的日常记录。

她窝进沙发在看格林童话书,他坐到地毯上在摆弄游戏机。

她扶着栏杆心怯无措地挪移在雪场边,他摘下雪帽快意淋漓地滑游在冰面上。

她皱起小眉头嘴边杵着铅笔在算数学题,他早就写完作业神情寡趣地翻着课外书。

她背着古筝笑眼慧黠地朝妈妈摇手拜拜,他勾起小提琴一脸不耐地催她快点上车。

她手举果汁弯眼朝镜头大声喊新年快乐,他嘴咬可乐吸管似笑非笑地偏到镜头外。

……

她穿着蓝色碎花布裙下楼的背影,她背着书包提步上车的背影,她靠向阳台围栏打电话的背影,她在舞房对镜练舞的背影,她在厨房偷喝红酒的背影,她在烛光前生日许愿的背影,她在操场上体育课的背影、她骑单车左右张望的背影……

镜头里渐渐只出现了她。

最后一张,也是昨天清晨前拍的。

她背着厚重的登山包踩在雪坡上,手里的登山杖被她握得很紧,在霜白峭凛中她爬的很慢,也很认真。

仰视角度,她被拍的像他的一片天,柔韧并存,温毅而生。

他还在她的背影后、镜头前,竖起了大拇指。

——宝宝真的很棒。

她突然就想到,他的十四岁生日,姚女士问他想要什么礼物,他指了指那个早就过时的相机。

不需要送给他。

他花原价买回了它。

从此,它就这样静静躺在窄隙里,漫漫记录着他藏无可藏的孑然动情。

悄声而又轰然。

胸口猛地划过尖刺,又在鼻尖处泞成细涩酸痛,眼前早就湿濛一片,水渍点点滴到了屏幕上,她又用手心很轻很快地抹净。

路泊汀……

你……

你喜欢我喜欢了多久呢?

凝了眼照片,又吸了吸鼻子,举起相机对准映入暖融的窗户,她也在镜头前竖起了拇指,指尖在阳光下微微发光。

咔嚓,定格。

它被拿出来见了光。

胡乱擦了把眼泪,将相机放在桌子上,视线又移到压在最下面的那个鼓起的牛皮纸档案袋,黑色的绕线紧紧圈匝在纸扣上,封面没有任何的文字标注。

温声咬唇看了它一瞬,伸手取出,绕线缠得实在太紧,她用手指抠了好一会才拨出线头,大脑刻意放空几秒,拆开了它。

在一叠文件里,目光最先触到的是第一页的红字件头——刑事处罚人员档案。

下面紧跟着温志强三个字。

温……

心头突突一跳,眉梢带动太阳穴也无意识颤了一下,她快指抽出那张纸,跳入眼里的是右上角的黑白人像照片。

盯着他的照片,脑海中自动搭接那些瞬刻的画面,大排档、工地马甲、醉气醺醺的男人,方圆脸五官很普通,但他朝她走来时,她注意到他的眼睛是偏绿的琥珀色。

生活里很少见到的瞳孔颜色。

和她一样。

呼吸猝尔快了起来。

手有些抖,越来越抖,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去捋直那张纸,眼睛没有任何聚光地快速扫过,又像突然不识字一样,从头到尾,一字接一字、一行又一行地开始拆字眼。

□□罪?□□了谁?

故意杀人罪……

又杀死了谁……

温志强……温声……温志强……

温声……

眼梢扫视的动作倏尔变得迟钝起来,但脑子又在疾速打转。

——我还没问你为什么骗我呢?

——这不重要啊宝宝。

看着,想着……

她的背莫名就塌了下去。

视线又落到被红笔圈出的拐卖儿童罪那几个字上,她不想乱猜的,但呼吸越来越沉,陷进胸口,她连吐气都觉得困难,眼泪紧接着又冒了出来,汩汩失控地掉在那些纸上。

这次她没有力气去擦净。

那些从窗户投进来聚在她身上的暖光,随着她的久站,慢慢偏移,她被钉在半明半暗的光雾里,就像那些原本在梦里明晰轻翩的映像,伴着梦醒时分,变沉变暗变淡。

直到化为臆影。

她的梦真的醒了。

她想抓都抓不住。

僵着手又飞快向后翻,哗啦哗啦,幅动很大,丝毫不顾那些文件会不会被扯破,甚至还有两张叠在其中的信纸被甩了出去。

上河福利院领养档案的造假资料。

李樊和温志强亲缘关系的调查信息。

黎雨在旧金山的入学办理手续。

黎雨。

“酱酱……”

她盯着那个名字,恍惚中已经有十年没有听过了。

本以为不再有任何交集的人,忽然又无故出现。

福利院几乎所有的小孩都知道,那个总爱穿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被美国有钱的父母领走了。

——“她是最幸运的孤儿。”

两条腿像被拖进无形的沼泽,上身撑不起一丝力气地倒在桌边,她不是傻子,从他突然要去美国,从福利院碰到何让生和庵加河,从李樊的直认不讳。

甚至,那天在大排档,何让生动完手后瞥向她若有所思的眼神。

所有的所有,全都指向——□□犯温志强是她的生父,杀人犯温志强是她温声的父亲,那个在饭馆门口随意性骚扰女生的男人,就是她生物学上带有血缘关系的亲生父亲。

而黎雨,就是他的亲妹妹、路家真正的女儿。

他们都知道。

他们早就知道了。

后脑勺突然生疼,眼角也抽个不停,耳边回荡着嗡嗡的杂音,温声疲软地蹲下身,指甲抠进头皮,一点点地朝里碾,但还是无法缓解那股横生的慌然痛觉,胸口顶起绞心的痛,她又弓着背大口喘气,喉口冒起酸水,手指死掐虎口强忍住生理性反胃。

在房门被陡然推开前,她低眼看到了那张信纸上手写的一句话——

温志强拐走的路家女儿和阿声一起被送来了上河。

拐走的路家女儿……

拐卖儿童罪。

“你怎么没去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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