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苏辞影回过神来,才知晓自己说出那句话一定不合时宜。
没有哪个徒弟能如此轻率地夸赞自己的师尊“好看”,那太过轻佻,也太过暧昧,可后悔之后,她心底却又觉得踏实。
至少,她没有违背自己的心。
在她的视野里,叶如照宽大的衣袂随风翻飞,投下的影子几乎能将她整个笼罩。
玉兰花的香气从他身上传来,柔和而缠绵,与他出尘的外表并不相称。那香气萦绕在她鼻尖,夜色里只有风声穿过,以及她自己激烈的心跳。
叶如照已临近合体期,修真界中,能抵达此境的大能,往往都已逾千岁。
他究竟多少岁了?
苏辞影不知道。
她与他之间隔着太漫长的岁月,以至于他看向她的目光总是平和而光滑,如同他洞府里那面铜镜,时光早已抹去所有激烈的波澜。
他是她的师尊,也是养育她十六载的人,究竟是如父,如师,还是她心底那不敢深究的错位之情?
苏辞影清楚,这份情愫太惊世骇俗,连她自己都无法坦然接纳,一旦自己沉溺其中,所要付出的代价,恐怕是她难以承受的。
可这又能怪谁呢?只怪叶如照对她太好吗?他给予她太多,庇护她太久,让她未曾真正受过风雨摧折,若她产生了错误的情愫,或许也不该全怪自己,要怪,只能怪他那份若即若离的态度,让她始终捉摸不定。
“为师不需要你这种夸赞。”
他这样说着,重新将帷帽的白纱放下。
叶如照腰间佩着剑。那剑通体雪白,隐约浮动着丁香紫色的暗纹,轻盈而华美,与他清透、飘逸的气质极为相衬。这把剑便是“白虹”,并非他的本命灵剑,却是他最常携带的一柄。
白虹。
原是他师姐的本命灵剑,是他师姐的遗物。如今在他手中,光洁如新,流光依旧,被珍视得如同故人仍在,那剑柄上系着一缕流苏,风起时便轻轻摇曳。
或许,苏辞影不该在这个夜晚与他对视,更不该在他的容色间迷失。可心中的悸动如此真实,以至于当他放下帷帽、隔开彼此目光时,她竟感到一阵怅然若失,仿佛又一次被他推远。
“师尊……”她勉强压住翻涌的心绪,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轻颤,“我们现在……回宗门吗?”
“你方才还说,不愿回去,不愿随我回去。”
叶如照说完,竟将腰间的白虹收起,纳入储物戒中。
他要做什么?
在她惊疑不定的目光里,他重新唤出他的本命剑,那把银色与湛蓝交织的长剑,即使还未出鞘,便能感到扑面而来的寒气,仿佛在千年冷泉下冲刷了百年,澄澈而明净。
长剑在他身前骤然争鸣,继而利落回转,最后落入他白皙修长的手指间。
如今这把剑注入了灵力,又与叶如照的灵魂似已融为一体,它只是出现在苏辞影面前,便让她生出倾身膜拜的冲动。
那恐怖的威压无时无刻不在弥漫,密密匝匝,如同一张沉重而冰冷的大网,以天幕为界,令百里之内的所有生灵都不得不臣服于其威严之下。
苏辞影一时有些腿软,叶如照却已平静无波地踏上那把名为“霜寒”的剑,随即转向她:“走吧,随为师回去。”
她畏惧这把剑的气势,更不敢相信自己竟有机会踏上它。无数剑修终其一生,只为目睹叶如照拔剑,或渴望站上他的高度,甚至幻想与他一决高下,但绝不会有人想到,以她这般微末的修为,竟能将这位剑尊的本命灵剑踏于脚下。
于传说中,叶如照的霜寒剑可劈山拓海,掩尽日月之光,剑出时如寒光破晓,曾一剑荡平万千邪魔,正是因斩尽过无数外道凶煞,剑身才凝淬出这般凛冽彻骨的威压。
可苏辞影知道,自己已别无选择。于是迎上他的目光,她咬紧牙关,颤抖着踏了上去。
脚下剑气森寒,她几乎站立不稳,下意识想攥住他的衣袖:“师尊,我尚在筑基后期,从未御剑飞行过……实在怕会掉下去。不然……我还是走回宗门吧?”
“如今有为师在,你何须畏惧呢?”
叶如照的语气认真而自然,苏辞影踌躇片刻,终是低声恳求:“那……师尊能否允我拉住您的衣袖?这样我会安心些,也能站得更稳。”
“好。”
得到应允后,苏辞影稍稍放松,轻轻攥住他冰冷而顺滑的袖缘。下一瞬,一股纯粹而磅礴的灵力将她周身托起。
身体陡然轻盈,她立刻闭上双眼,不敢再去看叶如照的身影,只紧紧抓住袖间那点微薄的依托,仿佛那是动荡的天地间,唯一令她心安的办法。
而这次酒楼之行,叶如照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苏辞影却不敢问他为何会在那里。
或许是他上次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便留了一缕神识在她身上。又或者,他早已察觉她并不喜欢天玑门的气氛,总是想要离开,这才格外留意她的行踪。
假如苏辞影的推测无误,或相差无几,那他对自己,究竟怀抱着怎样的感情?为何会对一个并无修剑天赋的弟子如此在意?
越是往深处想。
她越怕只是自己自作多情。
耳边夜风的呼啸声越来越急,若是苏辞影睁开眼,应能在暗色中一览山川,望见人间点点灯火、明明灭灭的街市。
而时间转瞬即逝,似乎已抵达天玑门,苏辞影感受到那强大结界的气息,脚下的霜寒剑渐渐平稳,她的心跳却越发急促,她不想放开叶如照的衣袖,不想就此与他分别。
一年,两年,十年,还是千年的光阴?
但分别的时刻终究还是到了,待她如梦初醒般睁开眼,恍惚着走下霜寒剑,正对上叶如照的目光,又听见他说:“近日不许你再下山,上次你答应抄的书,若说十遍太多,抄不完,便抄三遍交予为师。”
“是……”苏辞影低下头,察觉到他即将离去,赶紧问道,“师尊,您是不是快要突破合体期了?那您还准备闭关吗?”
“暂且不必,你总爱私自下山,我若闭关,还不知你会惹出什么乱子,今日你竟在那等地方舞剑,倘若出了意外呢?”他的语气严厉了些。
苏辞影不敢辩驳,其实她觉得叶如照的担心有些多余,自己并非与人比试,只是舞剑而已,即便有人认出她是天玑门弟子,也只会对她更加恭敬谨慎,怎么会出其他的意外?
况且,叶如照甚至不愿用白虹剑御剑飞行,是否因为太过珍惜白虹,珍惜白虹从前的主人,才不肯让她踏上那柄剑,以免亵渎了他亡故的师姐?
这虽是情理之中,苏辞影心底却仍不好受。
“弟子明白了。”她只能垂头应下。
“半月之内,将抄好的门规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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