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胤淡淡“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她背后的绷带上，微微皱起眉：“这是怎么回事？”
“……没事。”她低下头。
他望着她低垂的眉眼，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却只剩一个字：“好。”
“……”
“那你早些休息。”他转过身。
幽媓瞿然一惊，那些在心里徘徊了几千遍的解释忽然落了空，她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就这么走了？
“等一下！”
他脚步停住，却没有回头。
“怎么？”
“你……没有话要和我说么？”
他这才回过头，神情淡漠：“说什么？”
幽媓愕然地望着青胤。她从未见过他如此模样，记忆中的他会温柔，会愤怒，会难过，会焦急，会害羞，但从来都是有温度的，而不像现在这样……冷漠。
她怔住：“青胤……”
他看着她，一言不发。
她忽然很委屈：“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神色微动。
“我……我是被临奚控制了，他对我用了傀儡咒，那些话是他控制着我说的……”
他注视着她，说：“好。”
她破涕为笑：“你不生我的气了，是不是？”
“嗯。”
“可你当时要杀我！”她又开始委屈了，“你对我射了一箭！你竟然舍得杀我……”
他目光一暗：“……对不起。”
幽媓咬着唇，模样楚楚可怜。若换做以往，他肯定会走过来抱住她，温柔地安慰她，哄好她，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只是站着，看着她流泪的双眼，用极其平淡的语气说——
对不起。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于是她上前几步到他面前，她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你……还在怪我吗？”
他眸光更加黯淡，薄唇翕动。
却是一个字也没有。
幽媓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她靠他很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和心跳，她看进他的眸底，看清了自己的倒影，却唯独看不见他的心事。
……为什么？
她以为他会生气发怒，会厉声质问她，可能比最开始从梦境里离开时还恶劣……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帘幔飞舞，烛火抖动，忽然灭了下去。宫殿里陷入一片漆黑，和死一般的寂静。
他注视着她，她也注视着他。
她想起永恒之塔的那个吻，在夜色里，无尽缠绵，饱含着痴迷的爱意，几乎快要溢出来……
而今，却似乎都已经消散。
他的眼底一派平静，就好像她是一个陌生人。
她有点慌了。但她更愿意相信是自己看错了，于是走得更近，几乎贴住他，她抬起双手，抚上他的脸。
他眼眸渐暗。
她踮起脚，轻轻吻他。
短暂的接触，他却纹丝未动，她从吻中抽离，不解地看着他，眉头渐渐蹙了起来，却不甘心，又要吻他……
这一次，他动了。
他后退几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她不可置信：“你为什么……”
“过去了。”语气淡淡的，几乎没有起伏。
她怔住：“你不信我了？”
“不是。”他说。
“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不是在骗你。”她委屈道。
“我知道。”
“我和临奚没有关系，真的只是傀儡咒的作用……”
他点点头：“好。”
“……”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良久的沉默后，他转过身：“你身上还有伤，早些休息。”
留下这么一句后，青胤便转身离开了。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幽媓没再见过青胤。
他派人送来吃穿用度，遣御医探望她，可他自己却从未曾来看过她，也不准罗泱来看她。她的伤渐渐好了，灵力也逐渐恢复过来，可他还是没有放她走的意思。
幽媓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了。
她让阿蘅去找他，得来的消息却是：“王上说他很忙。”
……忙到整整一个月都夜不归宿吗？
她想回自己的住处，也无果。
于是她就被关在这白泽宫里，处处都是他的气息，可他却始终没有出现，每日守着她的也就那几个人，幽媓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囚禁了。
他……不信她了。
既然不信，为什么还要把她留在这里呢？
她想不通。
“那日在神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问阿蘅。
“奴婢听说是有一男一女闯入神殿，女的放走了地牢里的犯人，男的则去行刺大司命……”
“大司命现在伤势如何？”
“大司命……伤重不治，殁了。”
幽媓身形陡然僵住。
阿蘅小心翼翼道：“姑娘离开的那几日，已经安排下葬了，王上悲恸不已，奴婢上次去的时候，看王上憔悴了不少……”
幽媓抬起头，阳光直晃晃落入眼底，有些微刺痛。
他大概真的以为是她做的。他应该……很恨她吧？
可他不杀她，也不见她，他只是把她关在他的寝宫里，就好像世间没有她这个人一样。
幽媓低垂眉眼：“阿蘅，我不舒服。”
阿蘅愣住：“姑娘哪里不舒服？我去请御医过来！”
幽媓笑了：“不用，我就是大夫，自然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这样吧，你去悬壶宫帮我抓几味药。”
她把药方口述给阿蘅。
“记住，偷偷去，不要打搅别人，知道了吗？”
阿蘅点点头：“奴婢遵命。”
……
日暮汉宫。
天边留下暗红色的余温，像锦鲤的鱼尾，仿佛旭日也是如此义无反顾地一头扎入红尘。夜风渐起，撩动青胤额间碎发。
他站在廊台的最高处俯瞰王城，背影格外寂寞。
“王上，新任大司命的册封仪式……”
青胤眉眼低垂：“交给樊离安排。”
“是。”
侍者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青胤倚在栏杆上，任由思绪随风飘向远方。灵咸死后，他罢朝三日，把自己关进永恒之塔，不断翻阅那些自己临摹的古籍。
那都是老师曾经拿给他看的。
青胤记得很清楚，在他十岁那年，那个寒冷的冬夜，他拖着高烧的身体蹑手蹑脚到门边，听到父王和老师的谈话。
父王说：而今之计，唯有把胤儿锁进永恒之塔。但把他活活封入冰棺这种事，我做不出来，大司命，请您代我陪伴他。
青胤被关在永恒之塔整整一年，身边唯有大司命相伴，他自暴自弃，躲在被子里埋头痛哭，老师会把他抱在怀里。长久以来，老师都是绝境中的希望，是他活下去的精神支柱，
——肉躯乃神之给予，世人皆无力抗拒，但你要记住，只有你才能把握自己的心。
他靠这句话活到了现在。
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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