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媓眯起眼睛：“一般。”
他脸色微僵，没有松手。
“……好看，你最好看了，可以放开我了吗？”幽媓无奈地偏过头，脸色微红。
他却依旧没有松开桎梏。
幽媓心跳怦怦，他的呼吸陡然压下，贴着她的耳廓，嗓音低沉却又无比清晰：“对一个男人来说，好看从来不是优点。”
“怎么会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天下谁不希望自己长得好看呢？”她反驳道。
他却笑了，轻蔑，冰冷。
“还记得你在神殿看到的那个圣童吗？”他说，语气冷漠得能结起冰霜，“我以前就和他一样。”
幽媓瞪大眼睛：“你是说你……”
“离开极夜城之后，我流浪到了苍梧，在快要饿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祭司，他见我生有殊色，就把我带回了神殿……我在那里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所谓的圣童，其实都是这些世族公卿的玩物。
幽媓失声道：“难道你也……”
“没有！”他斩钉截铁地否认，“但我必须想办法活下去，我要变得更强，为此我牺牲了很多东西，甚至……”
他停住了，掰过她的脸，与她对视。
幽媓忽然想起在神殿里遇到的那个定阳候，还有那个自杀的圣童……临奚会不会也遇到过类似的事情？
她心虚道：“对不起，我今天不该开那个玩笑。”
“我不是想说这个。”他怒道。
“……那是什么？”
临奚冷笑：“巫族生有殊色，是为受人尊崇，而不是沦为玩物！可你……”他闭了闭眼，忍无可忍道，“你竟然奴颜婢膝地去讨好那个扶桑王，心甘情愿在他身下承欢，还为他伤心落泪……你简直令巫族蒙羞！”
“你胡说！我没有！”幽媓面红耳赤，厉声反驳道，“我和他明明……我们两个之前是两情相悦！”
“是么？”他讽刺道，“是两情相悦，还是你一厢情愿？”
这话太伤人，她如遭雷击，胸口剧烈起伏，眼底骤然蒙上一层水雾。
“为什么你要提他？为什么你要一遍又一遍地提这件事？”她委屈地喊，“这一切不是你害的吗？！难道还不够吗？！”
临奚皱眉：“是你自讨苦吃。”
她看着他，眼泪越聚越多：“对！我自讨苦吃！我不该把真心错付于人！不该让自己沦落至此！满意了吗？！”
临奚眼眸微眯，忽然俯下身来。
他的气息笼罩过来，幽媓的心一乱，猛地侧过头。临奚顿了顿，在她耳边冷笑一声，径直去吻她脖颈。
她如遭雷击，发了狠地挣扎：“你疯了！！你放开我！”
他猛地掰过她的脸，两个人的眼里都满含怒意，幽媓恨恨地与他对视，半晌，她忽然哭了。
起初是小声啜泣，后来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临奚默然。他放开了钳制，她猛地翻过身去，把脸埋在被子里放声大哭。
他皱起眉来。
她哭得昏天黑地，震耳欲聋，甚至惊动了旁屋的人，敲门声响起，临奚忍无可忍地闭了闭眼。
“郎君，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听见娘子在哭……”
老伯在外面敲门，语气担忧。
“不碍事，”临奚扶额道，“女儿家闹脾气罢了。”
“唉……好吧，郎君你也仔细哄哄娘子，女人嘛，还是得让着她们的……”
脚步声远去，幽媓的哭声稍微小了些。
临奚叹了口气。他轻轻按住她纤细的肩膀，道：“行了。”
她不做理会，还是埋着头啜泣，瞧着真是楚楚可怜。
他真是无计可施，于是手上用力把她翻了过来，只见她满面泪痕，眼睛红透，他皱起眉，指尖拨开她的唇。
幽媓瞪大眼睛，以为他给自己喂了什么毒药，直到甜味从嘴里化开，她才后知后觉那是蜜饯。
临奚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别哭了。”他说。
指尖在她唇上擦过。
幽媓又翻过身去，不想理他。
身后有响动，大概是他起身了，隔了一会儿，她又听到他在背后说：“手艺不错。”
幽媓翻身坐起来，果然看见临奚站在桌子前，手里还捏着半块糕饼，他注视着她，眉眼含笑。
她冷着脸：“不许吃！”
他挑眉：“哦？这不是给我的吗？”
她怒道：“我现在不想给你了！你放下！”
他笑了：“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幽媓劈手就要夺，临奚把手抬高，她便扑了个空，身子一歪竟然落到他怀里。他眼眸一暗，拦腰把她抱住。
幽媓还在赌气，却见他俯身擦了擦她眼角的泪痕，语气有几分无奈：“别闹了，好不好？”
她偏过脸去。
临奚思忖片刻，抬起她的脸，与她四目相对。
“哭了这么久，累不累？”他问。
“我不……”
幽媓没来得及说完，她看到他眼底闪烁着异色，像无形的网把她困在其中，让她移不开目光。再然后，她就忽然觉得眼前一暗……
“你竟然……”
话没说完，她已经睡了过去。
临奚抱住昏睡过去的女子，她的头安静地靠在他颈侧，脸颊温热，他叹了口气，把她打横抱起来，放回床上。
她睡颜宁静平和，他垂眸打量她，不自觉地伸出手。
……
在太虚镜的幻境坍塌前，他得到了太虚扇。
那一晚，他汇聚灵力，开启了预言。
盘亘在眼前的迷雾被太虚扇驱散，他看到自己孤独萧瑟的背影，他站在苍梧山顶，脚下是一片尸山血海，业火连天。
临奚想走得更近。
然而面前的自己却瞿然回眸，露出一双血眼。
他心下一惊，止住脚步。他看到这个“临奚”露出邪恶的笑容，他施法燃起业火，身后双翼遮天蔽日。
“你只可到这里，不能逾越。”
他居高临下，宣布道。
……
大雪簌簌。
他踏上积雪的玉阶，推开沉重的门。里面昏暗无光，帘幔飞舞，满地狼藉里坐着一个红衣女子。
他的脚步声在大殿里回荡。
那女子被惊动，惶然回眸。
她发髻凌乱，衣衫单薄，妆容惨淡，望见他，眼底瞬间浮起一层泪意，几乎手脚并用地向他扑过来。
“临奚！帮帮我！”她喊道。
他俯下身来，抬起她尖俏下颌。她凄然地看着他，眼神流露出悲伤和乞求。
“幽媓……”
他叹息着，摩挲她的肌肤。
“你看，到最后，你还是不得不求我。”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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