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个情况?不能又整出什么幺蛾子,再给他儿子告了啥的吧?
当王正领着他老爹,找到二五队的姑娘家时,才发现她家大门紧锁,院里一点儿动静也没了。老王手里拎着两个果匣子,把他儿子手里的那袋水果接过来,示意他跳进院里去看看。
王正趴着窗户看了半天,也没看见一个人影儿。
等爷俩正打算离开时,下院儿邻居大婶儿走了过来,把爷俩上下打量一番,问道:“你找老于家啊?”
“对对”老王连忙点头说道。
“他们家上月搬走了,房子还委托我帮着卖呢!”她说。
王正一脸错愕,老王尽量保持镇定地问:“你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搬城里去了,投奔小丫她二姨去了,人家城里有几个硬亲戚。”
大婶说着,开始不停地打量王正,问道:
“你们和他家什么关系啊,不知道啊?”
“啊,嗨,朋友,之前打过交道,有阵子不联系了,合计过来看看,那行,我们回走了,谢谢你了,大姐!”
老王一边说,一边拉着儿子就走。
等走到路口时,王正回头瞅了一眼,那邻居大婶还看着他们爷俩呢!
老王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长吁一口气,抬头看看天,多少日子了,才发现天是亮的。为着这件事儿,他已经憋屈得要死了,胡思乱想,担惊受怕,又考虑儿子的将来,又考虑自己的脸面,没想到,都白折腾了。
咋也不会想到,他们这肇事者没跑,受害者竟然跑了。
过不些日子,王正就被他爹撵回学校去了。总算勉强着把初中读完,高中他又不想念了。自打那事儿以后,他学习也跟不上了。老王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啥也不好使。可是想着他回家,只有跟着他爬电线杆子的路可走,狠下心来,还是逼着他去上学,咋也得高中毕业。
没等高三念完,王正彻底赖家里不去上学了,他姐去读了技校,可他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儿,没辙,只能带着他爬电线杆子了。
这就是命,该着!
老王不是没试过,他托城里的亲戚给他找活儿,去酒店门口当过半年保安,挣不下几个钱儿,吃住都在亲戚家,也不是个事儿。后来他又在工地干过零活,老王和媳妇去城里看到细皮嫩肉的儿子,窝在臭气熏天的工棚里,鼻子一酸,差点没哭出来,到底给领回来了。
城里看来不是人呆的地方!
回来,村儿里谁要问咋不闯了,回来了呢?老王必定要把城里贬的一无是处,最后来一句“都赶不上咱矿上”,那听的人必定要应和:“可不咋的,全中国有几个咱矿上这条件,要啥啥都有。”
所以,老王再不甘,他儿子最后还是成了跟他爬电线杆子的那个人。
但是,让老王奇怪的是,他儿子初中就会处对象,现在大了大了,让他处,他反倒不处了。
二五队老李家的姑娘高中毕业,模样也俊,可他听说二五队的,说啥不见面。给他老娘气得骂他: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一个队的咋的,又不是一个老母鸡下的蛋,你还挑巴上了,之前那烂事儿早都烂肚子里了,也没人知道,你还没完了。”
就是别人介绍,见了面,他也总是这不满意那不满意,总之就是不结婚。
老王严肃认真了一辈子,碰到这么个难搞的主儿,心下也是积了不少怨气。好在,他爬电线杆子倒不含糊,干了快一年了,没弄错一个电字儿!
这点倒是随了他!
所以,只要老王有闲功夫,一般都会陪着儿子去收电费,他帮着算账,儿子负责爬电线杆子,爷俩搭配得倒还挺好。
这年冬天雪落得早,十月还没过,就下上雪粒子了。有那懒的人家稻子还没收完,搁地里一簇簇地戳着呢!
还没到冷的时候,地还没冻上,所以下完雪,路上黏糊糊的,走在上面,一不小心就一出溜。王正这天早上收拾完装备,就跟他爹说:
“爸,你别跟着了,我一个人今天整到哪算到哪,外面路不好走。”
老王一早上倒炉灰渣子时,就发现天阴沉沉的,保不齐今天有场大雪,当下就寻思着,儿子第一冬干活儿,他得陪着去。得把那双他早就备下的新棉手套给他带上,又到了最难熬的日子,他怎么舍得儿子一个人干。
王婶子见儿子知道心疼他爹,心里高兴,就对丈夫说:
“儿子不让你跟着,你就别跟着了呗,这大冷天的,你那算盘子也不好打,人家计算器不比你那玩意快多了!”
“胡扯,算盘咱老祖宗都用几千年了,那玩意新出的,跟个玩具似的,还有我这准成?”老王眼睛一横,直冒火星子。
王正也是服了,每次他拿出计算器都算完数了,他老爹在旁边总要从黄布包里掏出算盘再打一遍。搞习惯了,有时他自己去收电费,总有人问他:
“整准成了啊,听不着你爹那算盘动静,总感觉心里像不踏实似的,你等我拿笔再算一遍!”
就这样,搞得他的工作进度更慢了。所以,他打心里还是不希望他爹跟着的。
老王一路跟儿子嘟囔着,冬天抄表,要注意的事儿,什么一定要戴上手套,虽然不方便,但是水泥杆子冻实心了,比大冰块子还凉,手冻伤,就没法抄表了;什么电线一到冬天就结冰溜子,容易断,没事儿得检查检查;什么电表被冰雪盖住后,不能上去就用凿子凿……
王正一声不吭地走在路上,不时发出“嗯嗯”的声音回应他爹。
为了让儿子不用费劲摘手套抄电表,老王这回站在杆底下让儿子报数,他在底下抄,然后再跑到村民屋里收费。
天冷,也没有人在院里跟着扯闲磕了,爷俩工作进度很快。
老王合计着,要赶在落雪前,把活儿干完。要不北风烟雪的,儿子爬电线杆子就费劲了。
村里的大部分电线杆子都立在三家障子的交汇点上,有那不计较的,也有在其中一家园子当间的。
村民们一般都把房子建在最高处,所以园子和房子中间总要有个大坡。有条件好的人家,拉来一车红砖,把那个坡修成阶梯式的,干净还好走;有那条件不好又懒的,连用锹平整平整的心思都没有,就用脚踩出一条路,算是那么回事儿。
大家要是去园子摘点菜,碰到邻居也在摘菜,就会打招呼说“你也下园子啊”。
要是没有那个坡,下园子真跟下坑里差不多。
可怜老王爬上爬下,跑里跑外,搞得一身汗。王正说了好几回了“爸,你不用跟着我,跑来跑去的,别再摔喽!”
老王不服老,倒把他一顿说:
“你这孩子,让你怎么的就怎么的得了,我还没老到那程度呢,再说以前我一个人咋干的?你帮我干的啊?”
王正不敢言语,只得作罢。
但是越怕啥越来啥,眼瞅着到晌午了,天上慢腾腾地开始飘起大雪花片子来,不一会儿就落了地上薄薄一层。老王一个不注意,倒是从老葛家后园子那个坡上摔了下来,别人家园子起码有条路,他家干脆连路都没有,杂草长到一人来高,干巴巴地在那立着,路也不好走。不过,也多亏这些草了,帮他挡一下,不至于把老王一把老骨头摔断。
当时,王正正从电线杆子上往下走,听见动静,吓得他直接从上面蹦了下来,一双铁鞋都甩飞了,踉跄着奔了过去。
村医务室的白老爷子,跟老王有多少年的交情了。他大口喝了一口藏红花酒,并不咽下去,腮帮子鼓鼓的,然后收紧肚子,运着这股气,喷在老王红肿的脚腕上。老王顿时感到一股渗入肌肤的冰凉,嘿嘿地笑了起来,一边嘟囔着:“我说没事儿吧,老白大哥给我整完,我就能下地!”
白老爷子并不理睬他,嘴里还含着酒,只瞪着一双眼睛,似乎在警告他“别瞎说”!
临走,白老爷子嘱咐王婶子“这半拉月就别下地了”,又转头对王正说:“你爸要实在不愿意在屋里上厕所,你得扶着他,那只脚千万别着力,过几天我拿副拐过来!”
老王在屋里炕上听见,笑嘻嘻地说:“嗨,哪有那么严重,大哥你别吓唬我!”
白老爷子隔着窗板子说道:“你离瘸啊,就差一副拐了,可别再嘚瑟了,我走了!”
第二天,王正合计在家照顾他爸,就跟村里请了假,但还是被老王撵走了。
“天大的事儿,也不能耽误工作。”
老王虽然担心儿子,但是偏偏自己不争气,还没到五十,身体先跟不上了。
王正这是第一次进到秀雅的屋子里头。
以前俩人儿虽然见过,但也只是打过照面,每次都是他老爹收费,所以他或是远远地站着,或是隔着园子,看见人群中一个高个的女人谈笑风生,肢体动作很夸张,笑着笑着弯了腰,有时来股风,把带着长尾音的娇俏送进他的耳朵。
有时,他老爹从他家出来,会带着不屑的神情说道:
“这一家子,没一个正形的。”
王正啥都懂,有时他中午在炕上眯着,会听见他妈跟隔壁婶子在窗根儿底下,压低了声音,说他们两口子的风流韵事,让他不由得对秀雅这个女人平添了一种神秘又恐惧的感觉。
所以,这天收电费收到秀雅家,他的心早早就开始突突起来。天挺冷,可他后背都汗湿了,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咋的。
已经是中午了,他心里合计着收完她家,就回家吃饭,下午接着干。敲了半天门,没动静。
一般人家的老娘们,在屋里隔着窗户看见电线杆子上趴个人,这边就准备出来大约摸的电费了,或是直接推开门,打个招呼,意思家里有人。
遇到家里没人的,一般他都会趴窗户瞅瞅,确定没人了,他就记上,等回头再来收。但是秀雅家,他不敢趴窗户,生怕看着啥不该看的,于是直接就在本上记上了。
正写着呢,门开了。
秀雅顶着一头卷蓬蓬的头发,前刘海又短又卷,露出白皙的额头,一双细眉下的桃花眼,水汪汪的,眼周略带粉晕,不知道是刚睡醒的缘故,还是涂了脂粉,眼尾微翘,笑起来像月牙一样下弯,眼睛黑白并不分明,给人一种似醉非醉的朦胧感。
她裹着小夹袄,倚在门框上,冲着他笑。
“我正搁炕上睡晌午觉呢,听着像有人敲门,一会儿又没了,还以为谁呢?进来吧!”
红唇轻启,发出的声音,不是东北老娘们那种刺耳的大嗓门,而是软糯的,像是果匣子里,王正最喜欢吃的那种糯米糕。
他只看她一眼,就不敢再看第二眼了,低头看着本子上说道:
“啊,婶子,不用了,我不进屋了,这期电费数总共是……”
“啥?你管我叫啥?”
没等王正把话说完,秀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手捂着嘴,腰一软弯了下去。那没有手把门的夹袄领子瞬间开了,露出白花花的一片,恍惚中看到没受任何约束的两大坨,在轻薄的布料下跳动。
王正被眼前的景色恍的慌了神儿,目光不知道该往哪放,已经能感到烙铁一样热的脸,在冷风中被吹得更热了。
他转过身去,恨不得,现在拔腿就跑。
只听那个糯米糕依旧在笑着说道:
“你也就20吧,我也就比你大个七八岁,我生日小,腊月前生的,你叫我姐就行了。”
见王正没反应,她又说道:
“走哇,进屋,我穿的少,冻死我了,电费本子搁柜子里呢。”
王正这功劲儿,就跟吃了一盒子糯米糕了一样,心里胃里都堵的满满的,两只脚跟灌了铅似的,咋挪挪不动,他好像脱离了这幅躯壳,飘在了外面。
“走哇,瞅你那熊色(读sǎi),还怕我吃了你咋的,我可不吃小孩儿!”
他迷迷瞪瞪地跟着秀雅进了屋。
经常串门子的人都知道,每一户人家有各自独特的气味,尤其是天冷的时候,关门关窗户,这种气味更明显。
像王正这样的电工,挨门挨户的走,鼻子都训练灵敏了。有时想不起来这户人家姓啥,但是一进屋闻到味儿,他就想起来了。
他也总结出了规律,老两口子住的屋子基本都带点酸味,干净的混着肥皂味,不干净的则是酸臭的;刚生了奶娃子的小年轻家,屋里有股甜腻腻混着屎尿的甜臭味;至于普通人家基本都是干巴巴的,容易附着上其他味道,或是刚吃过晚饭,他家爱吃蘸酱菜,屋里总是飘着鸡蛋酱的味儿。
但是秀雅家完全不同,一进屋,一股子暖烘烘的奇香,让他差点醉了。照理说,她家新盖的三开门大瓦房,里面应该一股油漆味才对。
王正不敢多想,也不敢进屋,就在门口站着,也没关门,冷风呼呼地往里灌,裹挟着热乎气儿快速地冲到内屋。
“进来呀!把门关上,怪冷的!”
从内屋中传出的声音一波三折,带着一点嗔怪,但是你知道她一定是笑着说的。
王正哆哆嗦嗦地拉上门,随即又快速地推开,又拉回来,好不容易半开着,一股风又给吹上了,好在它又被风稍微吹开了一点,总算是撬个不大不小的缝儿。
屋里并不是老式的通屋大炕,只有一铺小炕,玫粉色的绸缎被子还窝在那,看那形状,就知道秀雅才从那暖被窝里钻出来。旁边是一张淡紫色的席梦思床,墙上贴着明星海报,同样淡紫色的排柜上,一对红琉璃花瓶里插着粉紫的假花,一簇簇的,像真的似的。柜子的描花玻璃门里,放着一台最新款的21寸大彩电。
王正只觉得眼前姹紫嫣红的,眼睛都睁不开。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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