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你擦点药，”她气定神闲地说，“这药可是曼德菲尔堡最好的创伤药，我千方百计给你弄来的，你把身子转一转。”
西斯的声音有些不自然：“谢谢，我自己能够…”
在她手指接触他小腹的前一刻，他猛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说什么也要自己来了。
少年小麦色的躯体精瘦又不缺力量，富有光泽的皮肤又有几分弹性，塞西莉娅悻悻收回手，心里莫名有几分可惜。
“唔，我还带了点…”她忽然想起什么，扭过头去篮子里翻找，一摸掏出个玻璃瓶来，“…酒。”
她磕绊了一下，干巴巴地接着说：“本来打算灌醉卡莱明的，但没派上用场，或许你喝几口，暖暖身子？”
西斯闷不吭声，他已经处理好身前的伤口，耳朵渐渐浮现出一抹红晕。
塞西莉娅没注意他的异样，无所事事地东张西望：“我还带了面包，可不知道被你那匹大黑马甩到哪里去了，真可惜…你脸色为什么这么古怪？”
西斯摇摇头，手却不自主地抓了抓衣服。
塞西莉娅打量着他，忽然心领神会，柔声细语道：“你转过身，我来帮忙。”
她一边说，一边强硬地掰过西斯的肩膀，仔细打量着他背后大大小小的疮疤，有一些是新鲜的，血肉翻飞鲜血淋漓，还有一些已经结疤，留下淡淡的印记。
她一愣怔：“除了爸，还是谁打的你？玛利亚吗？”
西斯没有回答，一时之间塞西莉娅不敢去看他的伤口，沉默了半晌，只道：“你这个闷葫芦，要是痛了就多喊几声，总会让人怜惜你的。”
“对我来说没有用，”西斯的声音平稳温柔，仿佛说的不是他身上的事，“我求饶，只会让她…他们更看不起我。”
塞西莉娅呼吸忽然有些沉重，只觉得心头细细密密的针扎似的，她把手插进他蓬松茂密的棕发里，用下巴蹭了蹭。
“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西斯，我会想办法让爸改变想法的，”她觉得气氛过分沉重，有意调节一下，便带着笑意道，“要是你是我哥哥，这件事就好办了，你想当我哥哥吗？想当爸的儿子吗？”
她背对着西斯，看不见他骤然紧缩的瞳孔和剧烈颤抖的睫毛，只能听见他闷闷地回答：“不想。”
“为什么不想？”
西斯沉默了一阵，才慢慢地回答：“是不可能，所以不想。”
塞西莉娅停下手里擦拭的工作，绕到他跟前。
“为什么不可能？”她想要从他眼睛里找出答案，可西斯眼神左右飘忽，她愣是看不懂他的心思，索性解读为他失去了信心。
“怎么会不可能，”她充满乐观地安慰，“你瞧，你射箭射得准，又能一个人杀死一头熊，可比什么都不会好多了，要是你什么用处没有，公爵就把你赶出去了，你再让我想一想，总会有方法的。”
西斯望着她如同孩子般天真无邪的面孔，这张脸多漂亮，至使她张嘴说话时，他都会情不自禁地相信她。
他不忍心驳回她的好意，目光在她面庞凝视了一会，转而问：“这里疼吗？”
塞西莉娅下意识一摸脸颊：“爸使出了十成十的力，昨天才消肿哩，不疼才怪，我一痛便想起你来，你挨了拳头、巴掌、鞭子，肯定比我痛多了…是我对不起你，真的。”
“你得离开了，”西斯突兀地说，“等天色再暗下来，你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塞西莉娅并不是很明白他突然赶她走的缘故，但既然她的目的已经达成，她自然也不想在这个又臭又脏的地方多待，便从善如流地站起身。
“我再找时间来看望你。”
她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西斯看着她关上门，带着害怕的脚步迟疑地走进那黑不见底的长廊里，嘴角轻轻一抿，不可避免地生出几分懊丧。
他并非意志不坚定的人，可偏偏就没有意志对塞西莉娅冷下脸，也许是她那双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无比真诚的眼睛，也许是从她嘴里吐出来的甜言蜜语——要是他表示不原谅她，那他敢打赌那双蓝眼睛会立刻黯淡无光，嘴角下瘪，珠串一样的泪水在他道歉之前会永不停歇，这时候才叫麻烦。
他疲倦地合上眼睛，用手抚摸着胀痛的伤口，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摩得皮肤微微发痛，这时候他忽然想起塞西莉娅那双忙碌的小手，触碰上皮肤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感觉，西斯眉头一拧，试图把这种奇怪的感觉赶出脑海。
木栅栏忽然嘎吱了一声，他猛地一抬头，没睁眼前嘴角就带了点笑意。
“塞西莉娅？”
“你还想着她？那小妮子被锁在卧室里哭呢。”
西斯悚然睁开眼睛，正瞧见玛利亚穿着一身黑沉沉的长裙，隐没在黑暗中，一双棕绿色眼睛冷冷地望着他。
西斯靠着墙壁慢慢挺直腰背，他的声音轻而冷淡。
“有事？”
“当然有事，”玛利亚笑着说，从袖子里取出一根细长的木筒，“西斯，你亲爱的弟弟在肚子里不大安分，你得帮个忙——”
话未说完，她轻轻一晃木筒，西斯下意识抬起手，忽然一股甜香窜进鼻尖，紧接着眼前一黑。
*
沉寂的夜晚总是冷清清的，塞西莉娅走到主堡门口，冥冥之中若有所感地一回头。
夜幕弥漫起淡淡的雾气，马厩的门帘被晚风吹得晃动不定。
她抹抹手臂上被冷风激起的鸡皮疙瘩，心想果然黑夜总会让人胡思乱想，摇摇头，脚不停留地走回卧室。
在路过玛利亚卧室时，她忽然定定望着那扇雕花漆金的厚重木门，木门没有关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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