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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国之砥柱民之厚福

小说:

季大人升官笔记

作者:

今无昧

分类:

古典言情

即使站在疫病封锁圈的闸外,即使离季泠那顶营帐还有一定的距离,徐行还是看见了。

凌泉拨开营帐的门帘,眉间的忧愁被徐行敏锐捕捉。

她点了头。

季泠没能逃过。

瞬间,徐行瞳孔骤缩。

众目睽睽之下,扶着览风的手连连后退。

隔着皂靴,他都能感受到沙砾在磨着他的脚底。

他听见阅云在说话,可那话怎就如刀子一样割来。

“少爷…季大人是在看见一位娘子病逝后,倒在济病坊里的…摔下去时,众人都没预料到,季大人头上的伤又被磕破了。凌大夫当即就替季大人医治了,只是…”

“只是什么?”

“侍疾的人说,凌大夫自进了季大人营帐后,再没出来过,已经快一日了…想来,情况不大好。”

入夜,封锁闸口开启,送药材的两人换了白衣,蒙上白布,洒上药水,才被许可进入。

经过第一顶营帐时,站在前方的人对帐前守卫说了几句话,药材便由守卫押送至医帐。

两人进入了那顶营帐。

入眼是布帘,撩开一层,还有一层,烛火便越来越明亮,药味也越来越闷沉。

直到最后一层,他掀开,眼神掠过榻上的凌泉,转而凝于床上的人。

药炉上的火已经熄灭了,热烟仍然冉冉。

他止步于此,只因她托付给他的责任,他再不能向前一步。

黑影在桌前颤抖,微光被黑影破成星点细碎,轻轻晃荡时,惊醒了榻上的人。

“是谁!”凌泉压低声音。

他身后的人走出,替他亮出身份。

“徐大人,您为何……”

徐行没有看她,只长久地看着床上的人。

他忍了两日,两日几乎如两年漫长。

他假装无事发生,与随行官员探讨赈灾情况,不停地批阅湖广各地送来的跟进察报,不停去信部署下一步安排,不停跟进京城那件事,并与湖广暗查之人联系。

分明有这么多事情要他处理,他已经筋疲力尽,可入夜闭上眼,褪去巡抚袍服,他便又想到她命悬一线。

他再也不能凭借任何公务来麻痹自己,于是决定冒险前来。

布帘之后,徐行攥拳抵住口鼻,似在极力压制,平静的双眼被蜡烛白烟熏出深重痛苦的气息。

凌泉已经了然,却只叹息:“徐大人,您不该来的。”

语罢,便将隔离的布帘拉回,只留给徐行一个狭小的缝隙,不过容纳一双眼的缝隙。

床上的人面色青灰,几乎看不见身上所覆薄衾的起伏。

他知道,她睡觉一向不安分的,如此乖巧的躺在那里,定是极端的沉疴重疾才会让她无力动弹。

他见过的死人不少,甚至在爬上吏部侍郎的这十年入仕生涯中,他亦亲手了结了不少人。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害怕直面死亡。

布帘包围的世界如此寂静,以至于鲜花枯萎都会发出轰鸣,震得他神智不清。

“她会死吗……”这位巡抚大人的声音很微弱,几乎如暗夜中的萤火虫,只飞了一下,便不见了。

凌泉摇头,选择告诉他真相。

“我没把握。”

徐行喃喃:“怎会……”

他知道,大合乡的转机源于眼前这个女医的新药,可她竟然说,她没把握。

那他的航青怎么办?

“季大人染病,其实是必然的。疫病最易侵袭身体有恙的人,若是身体底子好,就算接触了患者,兴许也未必会染上。季大人的身体,不好。”

徐行默然,他知道,她是习武的,怎会身体不好呢。就是因为知道她身体一向强健,他才许她来冒险的。

“季大人与灾民几乎同吃同住,可她疲于劳碌,失眠多梦,不思饮食,再加上这段时间,她在济病坊中,亲眼看着很多乡民病逝,气机郁滞,营血渐耗,疫气侵体。”

“凌大夫,”徐行终于挪开眼,看向凌泉,流露恳切,“尽全力,什么药都可以,你说,我去寻……保下她。”

凌泉点头,犹豫片刻,透过布帘缝隙看着他:“季大人醒过一回,”凌泉拉上的布帘,那具躯体被无尽的白掩盖,再不留一点颜色给他。

“她吩咐了治疫之事,吩咐了赈灾之事,还吩咐了减税之事。最后,她给您留了一句话。”

“什么话?”徐行阖上眼,不愿再看见那层白。

“航青多谢先生。”

凌泉的声音很轻,他面上所覆的白布濡湿,白布下的双唇翕动,却未再发出一言,只是转了身,穿过一层又一层坠地布帘,走出闸口。

她要谢他什么?

他不敢去想。

凌泉为何这时候告诉他这番话?

便是她做了一个准备,季泠的状况很不好。

否则,这样几乎如同遗言的话,又怎会如此不合时宜地告诉他。

徐行抬头,看向低垂夜幕。

湖广的夜真长啊。

他盼天明,却也怕天明。

季泠再度睁眼时,第一眼看见的是趴在她床前的凌泉。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可看凌泉的模样,也明白应该是过了许多天。

季泠尝试起身,动静惊醒了凌泉。

“季大人,您终于醒了,我还以为您……”凌泉激动地说不出话,探了脉,终于放心下来。

“你怎么守在这儿呢?你没休息吗?”

她病了,凌泉想必更忙才是。她都撑不住了,凌泉岂不是更危险。

“您病了好几日…那些医官束手无策,您的侍从下属又都是男子,我实在放心不下。您别忧心,这几日天气凉了些,疫症已经大大好转了,眼下您就该好好休息,莫再操劳。”

季泠看着这个姑娘,才不过几日,竟迅速成熟了。

前几日还在因内疚而痛哭,如今却能一边照顾她,一边兼顾一乡疫症,实在叫她惊讶又欣慰。

许多乡民知道季泠染疫,十分揪心,可奈何疫病封锁圈看管甚严,只能在乡中为她祈祷。

济病坊与轻症营帐的乡民想来探望,又因季泠重病未醒,不可打扰,被门前守卫拦住了。

兴许是因为这位奔于一线的官员一脚挂在鬼门关,原先燥乱的患者反而渐渐安静下来,格外听从医嘱,遵守官员安排,生怕辜负她的呕血付出。

连往日那些凄厉拒绝治疗的重病乡民也沉静下来,不再一味质疑凌泉的医术。

毕竟,季泠这样的身份,都将希望寄托在眼前这个年轻女医身上,朝廷中人又岂会拿她的命开玩笑。

季泠醒的那日,全乡百姓都知道了。可她沉疴未愈,仍不能起身,只由凌泉代她转达对乡民关怀的谢意。

季泠病愈之时,大合乡的疫病已得以控制。

徐行职责在身,作为巡抚,不能长期滞留在一府之内,必须到其他州府去勘灾赈济。

临行前一夜,季泠来到徐行营帐之中。

徐行已然整装待发,只待天亮,便要启程了。

季泠在他帐内四处转悠,却看见他床边条案上,放着她原先营帐中的那尊佛像。

前头延伸的木案上覆着厚厚香灰,将要隆起一座座银灰色的、蒙着薄雾的连绵雪山。

她失了神,看着那盏长明灯,还在延续着大合乡的微光。

一阵熟悉的气息从身后将她笼罩,她不由颤了一下,后才展笑,低头看着覆在她腹前的那双手,轻轻抚上。

澹澹春水无声消融她垒起的高墙。

“从来也不知道,徐大人竟然敬奉神佛。”

疲累而嘶哑的声音从她耳侧传来,却像是天外来音:“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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