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乔刚拐进电梯间,险些与张爽撞到。
“干什么去?”
张爽瞧她眼睛红红的,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后头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覃乔回头看一眼,没回答张爽的问话,而是在梯门关上前利落地钻进电梯里。
追来的陈嘉树还是迟了一步,梯门已关闭,他连摁开门键,依然没阻止电梯的下行。
一向稳重的男人在电梯间打了个来回将几部电梯都给摁了。
张爽看得是一愣又一愣,可以说认识陈嘉树这么多年,何曾见过他如此方寸大乱?
两人这是......吵架了?
不能吧。
覃乔这么温柔好脾气的一个人。
“你们真吵架了?”
前面这部电梯刚好开门,张爽跟陈嘉树一块进去。
突然,陈嘉树向后趔趄背部撞在轿厢壁上,张爽一个箭步上去扶住他的背。
陈嘉树抬手罩着眼睛,跑的急,眼睛又开始疼了。
粗重的喘息声过去,陈嘉树垂下手,转头看向张爽。
“我真是混蛋……连自己的未来都看不清,却还贪恋她对我的好……”
语气仍是十足的克制。
张爽不知道两人吵了什么,某人似乎破防了,不然打死也不会和他说这些。
电梯下到八层有人进来,张爽拍拍陈嘉树的背,“先回病房。”
比起覃乔他更担心陈嘉树,怕他身体扛不住。
病房内昨夜回家睡的男人正躺在床上,他的妻子正在为他眼睛上药。
陈嘉树退出病房,带上门,“陪我去外面抽根烟。”
预判到张爽要说什么,陈嘉树马上说,“没事,好多了。”
两人坐着电梯到了顶层天台,双开门,张爽伸手推开其中一扇。
天色尚早,太阳从深蓝色天幕中冒出头,仿佛敲进碗里的鸡蛋黄,周边晕出一圈浅橘色。
这只手扣住陈嘉树左胳膊,张爽轻声提醒,“地上有几根挂晒杆,小心点。”
天台中央还有挂晒架,两人从旁绕开站在及腹高的围墙前。抬起左手搭在冰凉的不锈钢护栏上,陈嘉树望向远处,视线定在那一闪一闪的绿色灯光上。
东南方,那儿应该是澜川市地标建筑五十层金融中心。
连建筑物的轮廓都看不出,呵,真是废物。陈嘉树心里发出一声冷嘲。
平日里一向聒噪的人今天似吃了哑药,没有半点声响。陈嘉树微微仰起下巴,终于开口,“你站在我旁边如果不转头,你就像不存在一样。”
张爽侧眼看着陈嘉树的侧脸,暗蓝夜色描摹出他突出的眉骨、高挺的鼻梁,斜对面大楼广告屏上偶尔闪过的白光打在他脸上,仿佛泛出寒光的刃。
“夜盲、现在眼睛又瞎了,我彻彻底底成了残疾人,”陈嘉树冷冷的诉说事实“……即使我心里不愿承认。”
难得陈嘉树今天有表达欲,张爽没有打断他的话,即使听他说这些颓废的话,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短促的一声叹息后陈嘉树唇角竟牵起一丝笑意,“覃乔昨晚对我说,她爸妈暑假会来看我。看我.....看我什么?”
“嘉树....”张爽欲言又止。
左眼失明对陈嘉树的打击可想而而知,谁能一下子接受突然从正常人变成“半残疾”。这事换到自己身上多半得疯上一阵。
然而,陈嘉树不仅没有歇斯底里,甚至都没有自暴自弃,可越是这般张爽越是担心。
“她健康、高学历,前途光明,而我连最基本的‘正常’都做不到。她父母会怎么看我?不自量力,还是直接告诉我“你不配”。”
张爽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拇指一掀打开,“覃乔既然向她父母介绍了你,说明她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他抽出两根烟,一根叼在自己嘴角,一根敲了下陈嘉树虎口位置,“烟。”
陈嘉树拿住烟,夹在两指之间。
火机摁出红蓝色火苗,依次点燃两根烟,青灰色烟雾缭绕着往上走,风一吹散的无影无踪。
张爽将打火机放回裤兜,赞同地点头,“你说的也对,没有父母一开始会同意自己的孩子嫁给一个眼睛不好的人。”
他用力吸了口烟,鼻子里哼出两团不过肺的烟雾,“但绝不是没得谈。”
夜风忽小忽大,烟蒂上的火星忽明忽暗,陈嘉树眸光平静地盯着这只烟。
张爽看出他有再听,甚至在等他往下说,眉毛一扬,说,“还记得我们班那个班花吗?那时候还给你递过情书呢。上个月结婚了,嫁了个比她大二十岁的秃顶老板,她爹妈乐得跟捡了金元宝似的,为啥?人家直接一套房加五十万现金当彩礼。”
陈嘉树被他这句话触动,扭脸看向他,皱起眉头,“你当婚姻是交易?”
张爽掸掸烟灰,“现实点,婚姻本来就是交易,只是有的人卖感情,有的人卖条件,怎么不相信啊?”
他轻笑,撞一下陈嘉树的胳膊,“要不这样,你去覃乔家,往沙发上一坐,‘叔、阿姨,我就这条件,但我向二老保证,将来一定把你们的闺女往死里疼!’”
说到这儿,张爽乜斜他一眼。
茫然从陈嘉树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瞬间笼上一层冰霜。
张爽不怕死的笑开,“你看二老会不会动手把你给打出去。”
只不过是活跃下气氛而已,趁陈嘉树没发作前,张爽随即摆出正经脸,“别动气,别动气,我开玩笑。说正经的,要娶人家姑娘就得能伸能屈,换个路子嘛,装可怜,表决心,让他们觉得你虽然眼睛不行,但比那些健康的混蛋强一百倍。总之,别怂,该争取就争取。”
陈嘉树平日里鲜少抽烟,吐烟只会从口中吐出,胸口有些闷滞,他吸了口气,却将刚刚呼出口的尼古丁再次吸了进去,猛了些瞬间刺激到喉咙,呛得直咳嗽。
烟没拿稳,直坠到地上。
这根烟才开了头,落在地上脏了,张爽抬脚将它踩入脚底。
“嘉树,”张爽看着陈嘉树还有些颤抖的脊背,低啧道,“我至今记得初三中考前一个月,你在台上说得那句话,‘我从来不在“我能不能”上耗费时间,只思考“我该怎么做”。’你这番话简直酷毙了,你知道吗?”
“老子那天晚上热血沸腾,回家翻出课本背了一整夜,结果第二天早上我妈推门进来,看我居然在学习,吓得把我爸喊过来,”
张爽模仿钟女士的腔调,“老张~你看了咱们儿子是不是中邪了,要不要送医院啊~”
他耸耸肩,“后来我想明白了,不是我学不进去,是我爸妈承受不住我努力的样子。”
陈嘉树脸颊抽搐了两下,要笑不笑的样子。
张爽看他精神不再这么紧绷,抬手慵懒的挂住他的肩,“即使过去这么多年,陈嘉树仍有那股‘狠劲’,七年多了……这肩膀是真能扛事。”
他又笑起来,“温柔正直,坚韧有担当的陈老板……这样的人打着灯笼都不好找,叔、阿姨指定看得上你。”
陈嘉树摇头失笑,“你这张嘴——”说不过你。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张爽混不吝哈哈笑两声,“温柔正直,坚韧有担当”覃乔那丫头很久以前当我面说得。”
一提到覃乔,陈嘉树神色再现复杂,张爽收起笑,手里那根烟来不及抽,烧的只剩下小半截,“说真的覃乔现在还小,她不是还得去读研,算算也要好几年。别把自己搞得那么紧张,他爸妈只是顺路来看看覃乔交的男朋友靠不靠谱。”
他的话像是给了陈嘉树启发,他敛目陷入沉思中。
回到眼科楼层,两人没立即进病房。
陈嘉树被叫到护士站前填资料,白色的灯光为他镀上一层冷白边。
三位刚闲下来的小护士围在旁边。三双眼睛整齐划一地黏在陈嘉树脸上。
张爽倚着墙抱起双臂,嘴脸勾起一丝好笑。
得,又成隐形人了。
*
另一边,泪水涟涟的覃乔被楚语桐拦住。
“乔儿啊,这学期都几次夜不归宿了?你和陈嘉树不会……已经那个了吧?”
宿舍里就她们两人,楚语桐一脸色色的表情。
覃乔别过头,看卫生间方向,“没有。”
楚语桐才不信,上手捧住她的脸,强行转过来,“哎哟哎哟,怎么还哭了?陈嘉树欺负你了?”
“不要胡说了。”覃乔吸吸鼻子,蓄在眼眶里已经饱和的泪水漫出来,“进了沙子,不是你想得这样的。”
“什么沙子威力这么大?”楚语桐眼里浮起对她的心疼,“好了好了,我不说了……”
楚语桐不再拦她,往自己床铺走去。
看着楚语桐的背影,想到的却是陈嘉树,强烈的心酸、心痛填满胸腔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开。
“桐桐!”
楚语桐闻言转身。
覃乔扑过去抱住她,“其实……他遭受网暴是因为我,我对不起他,我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屋内寂静下来。
“慢慢说。”楚语桐柔声说。
覃乔和楚语桐三年室友,有非常深的情谊,陈嘉树的事覃乔没怎么在楚语桐面前说过,毕竟以前她和陈嘉树到底什么关系覃乔自己也说不准。
摘出陈嘉树眼睛出问题这件事,覃乔将最近这段时间所发生的几件事完完整整的给楚语桐讲了一遍。
南边窗子一缕阳光照进来,轻落在覃乔半边身体上,披散在肩上的黑发在晨光下微微泛着前浅黄色。
“啊……他这是在“自爆”帮你完成采访工作。”楚语桐听到一半发出感慨,“……陈嘉树对你可真是掏心掏肺了。”
“见义勇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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