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三皇子李晖去世,张皇后一直郁郁寡欢,宫中也许久没有宴饮之事了。皇帝便想借寿辰之机为皇后排遣郁闷,也扫一扫宫中的阴霾之气,特意吩咐了要办热闹些,宴请群臣,还颁诏大赦了天下。
所谓宴请百官及其家眷,实则非五品官和诰命夫人连宫门也进不去,更牵扯不到寄居娘家、孤儿寡母的苏氏三人。
苏邕已经去世三年,承袭祖祧的是长子苏鸿文。虽然当年朝廷也论功赐了个诰命,却被苏鸿文上下疏通搅和,封给了他已然故去多年的生母、苏邕的原配夫人,而不是身为大活人的继室卫夫人。
卫夫人带着两个幼子回到娘家,可以说是彻彻底底的白身,娘家夫家的事都挨不着。
不过皇后金口玉言,要谁来参宴,都是一句话的事。
送走传旨的卫源,苏润平打趣了一句:“姐,我怎么觉得最近很多人叫我们去吃饭啊?”
旁侧的苏清方太阳穴突突,一把拧住苏润平的耳朵,训道:“你这话敢不敢到宫里说?”
苏润平连忙讨饶:“不敢不敢。我会记得的,谨言慎行嘛。”
“不!”苏清方真是怕了苏润平的跳脱性子,斥道,“你给我不言不行!”
“姐,”苏润平抬了抬腿,嬉皮笑脸的,“我要是不行,可怎么去?”
是做事的行,不是动腿的行呀!
苏清方恨得牙痒痒。
***
宫宴安排在晚上,融安殿。
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宫门外已然张灯结彩,公卿侯爵的车舆停满了长街。
初次进宫的苏氏姐弟跟随卫家众人一起,从西侧风华门进入,跨过安水桥,又穿过无数道连名字也记不过来的宫门,才终于抵达融安殿。
苏清方站在玉阶上,回首眺望了一眼来时的路。
落日熔金,余晖垂洒,宫墙深红高耸,琉璃瓦愈发橙黄,在地上投下乌黑深沉的影子,恢弘曲折。
夜色渐沉,灯照愈显明亮。融安殿内济济满堂,细碎的交谈声如水上涟漪此起彼伏。
倏然,万籁俱静,唯余内官悠长高亢的唱喏声:
“皇上驾到——”
“皇后驾到——”
瞬间,群臣出列拜倒,口中高呼:“陛下万岁。皇后千岁。”
不知道这群大人们是不是平时上朝喊习惯了,这么多人硬是喊成了整齐划一的一声。
在高昂齐整的呼声中,皇帝携皇后气定神闲登上玉阶,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平身,笑道:“今日同欢,大家不必拘礼。”
隐在人群中的苏清方很轻声地跟着谢完恩,起身站定,偷偷抬眼瞟了一眼龙椅凤座上的帝后。
皇帝穿着常服,四十出头的样子,身形清瘦,隐带病容。相较之下,皇后的装扮要庄重很多,金钗霞裙,笑意微微地接受祝贺——首先是皇子,然后是未出嫁的公主和嫔妃,出嫁的公主与驸马一道,最后是群臣。
这样放在一起一看,苏清方发现皇帝的妃嫔不少,子嗣却可谓单薄,儿子就更少了。祝寿的皇子中,竟然只有一个四岁的李昕,由生母淑妃带着。
苏清方心中掠过一丝奇怪感觉,但一时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正想着,轮到卫氏上前恭贺。苏清方连忙收回神思,亦步亦趋随长辈们上前。
台上的皇后语态温婉,点名问:“苏夫人一家也来了吗?”
队列之中的苏夫人连忙行礼,“臣妇苏卫氏,携子苏润平、女苏清方,为皇后娘娘祝寿。”
“苏夫人不必多礼,”皇后点了点头,目光怜爱地扫过苏夫人身后的一双儿女,“这就是夫人的一对孩子吗?真是粉妆玉砌。”
苏夫人谦恭道:“都是陛下和娘娘的福泽庇佑,两个孩子才能平安长大。”
皇后欢喜之余轻轻叹出一口气,“只是可惜了苏大人,英年早逝,留下你们孤儿寡母。本宫原也有一对孩子……”
说至此处,皇后抬袖抹了抹眼侧,嘴角重新带出一抹笑,道:“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提这些。正好本宫有一对玉如意,赐给你的一对儿女吧。”
皇后生辰,旁人都只有献礼的份,只有苏氏姐弟,得到了一份皇后亲赐的礼物。旁人视之,莫不艳羡。
苏润平也很稀奇皇家的赏赐,只是苦于这种场合,不能大大方方看,只能时不时瞥几眼桌上的盒子。
顾盼间,苏润平却见苏清方低头蹙眉,心思重重的样子,轻声关心问:“姐,你想什么呢?”
“啊?”苏清方恍然回过神,微笑摇头,“没什么……”
话音刚落,身旁侍酒的小宫女一个不小心,酒壶盖子哐当一声掉到案上,深红的果酒一股脑淌了出来,流了一滩,滴到苏清方裙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宫女吓得魂飞魄散,想用袖子给贵女擦拭,又不敢碰,连忙退后半步,伏首告罪,眼角已挂上星泪。
苏清方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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