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秦冉就同绣坊姐妹说了昨日白姑娘愿意资助她们的绣品销往京城和海外的事,众人皆是喜不自胜。
春杏最先凑过来,眼里亮得像落了晨曦:“白姑娘真愿帮咱们把绣活卖到上京?还有番人那?”
秦冉点头,“白姑娘还说让我们今日去启智堂,她请人来教新绣样。”
白姑娘是苏州城女子的典范,她做事向来是使命必达,大家心里都有了底,更有干劲。
可姐妹们觉得,今日去启智堂太过匆忙了,连份薄礼都没备,不够郑重。还是待明日买些礼物,准备齐妥了再去拜谒。
秦冉觉得在理,便独自去启智堂同白若蘅陈明原因。
今日是启智堂的“礼拜休息日”,是没有课上的,恰好白若蘅也约好和苏意晚一同去看桑田,所以秦冉同白若蘅说说话就告辞了。
回家后,她就在门口槐树荫下搬了个板凳,开始摆弄起针线来了。她实在也没有什么别的爱好。
针脚落在绢布上,她绣的是半只啃桑叶的蚕。
蚕这种生物很踏实,吐丝结茧都不慌,像过日子一样。
她想着等许樵回来,正好能绣完这《桑蚕图》,到时候送给他……
“秦姑娘早。”
巷口传来马蹄声,秦冉抬头,见萧彻骑着白马过来。
他身姿挺拔,倒有几分“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的少年意气。
她放下针,起身屈膝行礼,动作规整如同绢布上绣线。
萧彻翻身下马,目光落在绢布上,指了指蚕腹的针脚:“这里的线距再匀些,蚕身会更显饱满。”他语气平淡。
秦冉低头看了眼绣布,确实如他所说,便拿起剪刀轻轻挑开错线:“谢殿下指点。殿下竟也懂绣品……”
“孤哪懂刺绣,只是被老师逼着学了点绘画罢了。王三没再来扰你吧?”
“没有。多谢殿下昨日出言。”
萧彻眼底掠过一丝淡笑:“今日秦姑娘还是不愿请孤进去喝杯茶吗?”
秦冉低眉垂眼:“殿下久居宫中,珍茗佳饮想必尝遍了,民女家中不过是寻常粗茶,恐入不了殿下尊口。若说苏州城的好茶,城东沁香茶舍算头一份。苏州城无人居其右。殿下真想喝茶,那里倒是个好去处。”
“哦?”萧彻挑眉,目光落在她垂着的眼睫上,“秦姑娘品鉴过?
“我哪里去过那种地方,茶舍来往的都是富贵官宦……我只不过听人提过几嘴。”
“原来如此。那这样吧,不如秦姑娘带路,孤请秦姑娘品鉴一番这‘无人居其右’的好茶。”
“殿下,无功不受禄……”
萧彻向前靠近半步,语气微重:“不是说了吗,由你带路,这便是功。孤堂堂太子,没有白请人帮忙的道理。”
秦冉心中腹诽:堂堂太子……缺人带路?
见秦冉还想拒绝,萧彻又言:“秦姑娘,孤不喜欢被人拒绝”
再拒绝就是不识抬举了……
况且……她还有事求他,正缺个开口时机。
秦冉点了点头:“民女遵命。”
萧彻这才笑了笑,翻身上马,扬声道:“秦姑娘还不上来,莫不是想要孤抱你不成?”
她慌忙摆手:“殿下说笑了。”
说着便攥紧裙摆,踮脚去够马镫。
白马比寻常的马高些,她试了两次,脚尖才勉强碰到,身子晃了晃,差点栽下去。
萧彻在马背上低笑,伸手虚扶了把她的胳膊,指尖没碰着衣料,只借着力道帮她稳住身形。
“快点上来,这马认生,你慌它也慌。”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促狭,融在晨风中。
秦冉咬着唇,借力翻上马背,坐在他身后,双手紧紧抓着马鞍边缘,后背贴着他的锦袍,好像有毛茸茸的东西在挠,要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
“坐稳了。”萧彻话音刚落,白马得了指令般,前蹄一扬,猛地撒开蹄子往前冲。四蹄发出“嗒嗒嗒”的急促声响,震得她手心耳后发麻。
风瞬间灌进衣领,刮得秦冉鬓发散乱,额前的碎发贴在脸颊上,痒得她想抬手拨,可手指哪敢松劲儿。
方才还能勉强抓住的马鞍边缘,此刻像抹了油般滑手,她身子不受控地往前倾,若不是及时攥住了萧彻腰间的锦带,险些就要栽下马背。
“殿下!”秦冉的声音被风吹得发颤,像被风吹的快要散开的栀子花,“慢些!……”
前面的萧彻却像没听见似的,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指尖轻轻按在马缰绳上,只松不紧,任由白马在街市疾跑。
他清晰地感觉到身后人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锦带,力道不大,却带着明显的依赖,她慌张紊乱的呼吸拂在自己后颈,像江南雨后的晨雾一样朦胧酥润。
“怕了?”萧彻的声音顺着风传过来,带着点笑意,“这点速度就慌了?”
秦冉心跳如鼓,又气又急,腹诽这太子根本就是故意使坏!
可眼下骑在马背上,身不由己,只能咬着唇,把锦带攥得更紧些,目光嗔怪地盯着前面萧彻的背影,心里把他咒骂了一百八十遍。
权贵出行,纵然超速也无人敢阻,偶尔有没来得及避让摔倒的行人也只能自认倒霉。
半盏茶的功夫,萧彻才徐徐拉住缰绳,白马渐渐放慢速度,“沁香茶舍”到了。
秦冉几乎是跌下马背的,脚刚沾地,就往后颠了两步,捂胸大口喘气,钗横鬓乱,面如新雪。
她抬头看向萧彻,敢怒不敢言。
萧彻翻身下马,看着她这“鬓云欲度香腮雪”的模样,忍俊不禁。
“秦姑娘反应倒快,没摔着?”他走上前,伸手想帮她理理头发,却被秦冉下意识躲开。
“民女无碍,多谢殿下‘费心’。”
萧彻也不介意她的躲闪,把马缰绳递给茶舍伙计。
秦冉默默跟上。
茶舍的竹帘被伙计谄媚地掀得老高,萧彻径直往临窗的雅间走。
秦冉跟着进了雅间,规规矩矩坐在靠窗的客座上,双手放在膝头,目光下意识落在窗外。
运河上飘着艘乌篷船,船头的老渔翁正弯腰收网,网兜里蹦跳的银鱼闪着光。
不得不说萧彻挺会选地方的,这里确实是这间茶舍最佳赏景之地。
萧彻敲了敲桌面,“一壶雨前龙井,用山泉水煮,再要两碟桂花糕,多撒些碎桂。”
伙计应着退下。
秦冉心下了然,他对这里的茶饮这么熟悉,想必早就来过不止一次了,哪里需要她带路?
果然,这大人物只不过是逗弄折腾她们这些平民取乐罢了。
伙计很快端着茶和桂花糕进来,青瓷茶壶冒着热气,茶汤倒进瓷盏里,冒出缕缕轻烟,给秦冉本就娇美的面庞镀了层暖光。
萧彻看的舒心。
兴致更好了。
“尝尝?”他推了碟桂花糕到她面前,“这茶舍的糕不似别家的齁甜,倒有几分清润。”跟人一样……
后半句他没说出口。
秦冉拿起一块,小口咬了咬,甜意里带着桂花香,果然不腻。
她点点头:“确实不错,多谢殿下。”
“谢孤做什么?”萧彻笑了,端起茶盏浅啜一口,“是你带路,孤才尝着这好茶好糕。”
窗外的运河上,那艘乌篷船已划远了,老渔翁的歌声隐约传来,混着茶舍外的蝉鸣,倒有几分江南闲趣。
秦冉纠结着道:“再过几日,桑田该采头茬叶了,城郊有亩官田,长势最好。绣活用桑色线,取那里的叶汁染,颜色会更鲜些……只是寻常百姓进不去那里……”
萧彻听懂了她话里隐意。
“若你想去采叶,孤倒能陪你去。”
秦冉连忙垂眼推辞:“不必劳烦殿下!殿下行个方便同手底下人说一声就成,我们绣坊只想只要一点桑叶……”她怎么敢再和萧彻有交集,只怕会落人口舌。
萧彻也不勉强,只笑道:“也好。”他端起茶盏,一口气喝尽了凉茶,“时辰不早了,孤送你回去?”
“民女自己走回去就好”秦冉屈膝行礼,声音恭敬:“民女告辞。”
萧彻慢腾腾放下空盏,目光追着那抹月白转过回廊,直到朱红廊柱遮住最后一角裙摆,他嘴角才慢慢牵起一抹纵容的浅笑。
——
苏意晚蹲在田埂上,指尖拂过刚冒芽的豆苗,眉头微蹙:“白姐姐,你看这片豆子,芽尖怎么发褐了?是不是被雨浸坏了根?”
白若蘅走过来,手里握着把竹制小锄,锄柄上还沾着新泥。
她蹲下身,拨开豆苗旁的土,指尖轻碰褐尖,语气了然:“不是雨浸的,是土太板结,透气差。咱们松松土,再撒点草木灰,能救回来。”
她动作熟练,松土机巧,不像是养在深闺的富家小姐,倒像种了多年田的农妇。
苏意晚跟着她学松土,竹锄在手里转了个圈,没控制好力道,差点碰断豆苗。
白若蘅伸手拦了下。
“小心些,”白若蘅笑了,“这些苗和人一样,看着弱,其实韧得很,只要给点活路,就能长起来。”
苏意晚停下动作,一本正经地看着她:“白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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