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琢珩的瞳孔漆黑如墨,像是深不见底的夜空,却在看清她的瞬间泛起了温润的微光,清晰地倒映着她惊慌的脸。
时从意目光微凝,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他微抿的唇上。
那里有一道浅浅的压痕。
他的指腹温热,虎口卡在她的腕骨上,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动弹不得。
两人的距离太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冷香,混着一点咖啡的苦涩。
时从意心跳如擂,喉咙发紧。
她下意识想抽回手,却被他拇指轻轻一蹭。指腹擦过她腕内侧最敏感的那寸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饭、饭好了。”她结结巴巴地说,被他握住的地方像是被烙铁烫过。
“抱歉。”席琢珩骤然松手,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指尖,“条件反射。”
“没关系。”
时从意收回手,惊魂未定地背在身后。
“给我三分钟。”
席琢珩闭眼,手指按着太阳穴,声音还带着初醒的低哑。
时从意胡乱点头,逃也似地离开书房。
直到厨房的烟火气将她包围,她才敢摸自己发烫的脸颊。
等她将最后一道菜摆上桌时,席琢珩从书房走了出来。
暖黄的灯光下,白瓷盘里的汽水肉泛着诱人的光泽,清炒时蔬碧绿鲜嫩,小炒牛肉油亮滑嫩,乳白的莲藕排骨汤飘着翠绿葱花,米饭蒸腾着袅袅热气。
时从意低头摆碗筷,纤细的后颈线条在灯光下莹白如玉。
听到脚步声靠近,她下意识绷直了脊背。
“刚才吓到了?”
席琢珩停在她身后问。
“没有,”时从意别过脸,整理着已经十分整齐的餐巾,“就是没想到您睡这么浅。”
她当然清楚席家人从小要接受哪些训练。
格斗、反绑架、危机处理,席澜都能徒手制服歹徒,更何况是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席琢珩。
席琢珩看着她故作镇定的脸,伸手按住了她不停调整的筷子,“再摆菜就要凉了。”
时从意这才讪讪住手。
两人坐下后,时从意还有些不自在,席琢珩却自然地夹了一块汽水肉。
蒸蛋裹着肉糜在筷尖颤巍巍地晃动,晶莹的汤汁欲滴未滴。
“这道菜叫什么?”他问。
时从意循声望去,正撞入他专注的目光。那双平日里深不见底的眼睛此刻映着餐厅温暖的灯光,竟显出几分柔软。
“汽水肉,我老家的家常菜。”
席琢珩尝了一口,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滑动:“很好吃。”
“是吧?”时从意眉眼一弯:“小时候不爱吃饭,家里的大人就蒸来把汤汁泡到饭里哄着吃。”
她说着,无意识地用筷子尖戳了戳碗里的米饭。
席琢珩听了,拿起汤碗里的勺子,舀了一勺汤汁,稳稳地浇在她碗里。
汤汁顺着米粒的缝隙缓缓渗透,蒸腾起带着肉香的白雾。
“哄你吃饭。”
席琢珩放下勺子,语气平静,对上她微微睁大的眼。
她的脸不可控制地红了,立即低头夹了一筷子青菜。
“……我很早就不用哄了。”
席琢珩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不动声色地继续用餐。
他的用餐仪态极佳,筷子起落间几乎不发出声响,只有碗筷偶尔轻碰的脆响在安静的餐厅里格外清晰。
“好吃吗?有没有达到你的及格分?”她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
“满分。”席琢珩抽了张纸巾擦手,动作不紧不慢,“这些都是跟张姨学的?”
“不是,是跟我外婆。来京市以前,我跟我外婆住在夷城。”
说到这里,江风裹着水汽的回忆突然涌了上来,让她的眼神变得温柔而遥远。
“是长江边的一座小城市,夏天湿热的要命,但是江堤上的晚风特别舒服。
席琢珩凝视着她眼中闪烁的光彩,目光中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夷城个什么样的地方?”
“跟这里不太一样。”她掰起指头说给他听,“长江穿过整座城市,沿江有很长很长的公园,对面有山,路边种着梧桐,植物绿得能滴出水来。吃得也很这里很不一样,早餐有很多很多种。”
说完她没头没尾地补充了一句,“所以我是甜党。”
席琢珩难得露出疑惑的表情:“什么?”
“豆腐脑,我吃甜的,”她挺直腰板,“即使在这里也不会叛变,不过席先生应该接受不了。”
“为什么?”他放下筷子,饶有兴趣地问。
“刻板印象。”她随口答,又怕他当真,连忙解释,“是我妈,她记得老宅每个人的口味,给我灌输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话太多,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餐桌上顿时静下来。
在老宅时,面前这个人总是食不言的,现在自己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席琢珩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再开口,主动打破沉默:“夷城的冬天下雪吗?”
时从意惊讶地挑眉,“我以为您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说话。”
“没有不喜欢。”席琢珩喝了口汤,“是没有想听的人跟我说。”
时从意顿时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头顶。
她轻咳一声,结结巴巴地转移换题:“那、那您小时候呢?”
席琢珩沉默片刻,放下汤勺。
“父亲的书房有套紫砂茶具,我曾经打破了一只杯子,被罚临摹了三小时字帖。”
他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时从意夹菜的手停在半空。
席家的大老爷是整个老宅都讳莫如深存在,所有人都不敢提起。
但对于席琢珩来说,那只是他的父亲。
“那您的字一定写得很好看。”
时从意说。
席琢珩一怔,随即失笑。
他预想过很多反应。
同情、惊讶甚至怜悯,唯独没料到这样轻松的调侃。
“下回写给你看。”
他说,语气轻松得不像自己。
饭后,席琢珩主动去洗碗。
岛台后是双水池,时从意站在他旁边,拿出购物袋里的草莓晃了晃。
“我洗草莓了哦。”
席琢珩正往水池里放水,闻言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水声哗啦中,他突然抬起湿漉漉的手臂,径直伸到她面前:“袖子。”
时从意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她放下草莓,小心翼翼地捏住他滑落的袖口。
棉布的面料吸足了水分,贴在他线条分明的小臂上。
她低着头,将布料一寸寸往上卷,手指刻意避开与他肌肤相触。
“好了。”
整个过程中,席琢珩一直垂眼看她。
目光从她轻咬的下唇,移到因低头而露出的那截白皙后颈,再到渐渐泛起粉色的耳廓。
那抹红晕像初春的樱花,在灯光下格外动人。
卷好袖子后,她迅速撤回手,欲盖弥彰地整理起早已整齐的果篮。
席琢珩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忍不住低笑出声。
时从意被笑得莫名其妙,困惑地瞥了他一眼,又懵懵地去洗草莓。
席琢珩站在一旁擦着洗净的餐具,看她尝了颗草莓后眉眼弯弯的模样。
“好甜。”她拿起一颗最大最红的草莓转身递给席琢珩,“席先生,您……”
“尝尝“两个字还没说完,席琢珩突然倾身,就着她的手咬住那颗果肉。
温热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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