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起床,又是一个艳阳天。
郑瑜带着三名组员来到派出所,一见到姜凌便亮出两张传唤证、一张搜查证:“搞定,走吧!”
姜凌点了点头:“行动要快,必要时可以用枪。”
郑瑜摸了摸后腰,眼中闪过跃跃欲试的兴奋。
郑瑜是个闲不住的人,工作这么久,一直做的是内勤工作,安宁而……无聊。这回终于执行抓捕任务,还有机会摸枪,真是太好了!
郑瑜带过来的三名组员都是年轻面孔,因为在讲座上见识过姜凌的破案手段,一见到她便恭敬地称了一声:“姜老师,早!”
时间紧,姜凌也没有计较称呼问题,直接招呼大家上车。
就这样,案件组八个人、两台车,一前一后开出金乌路,快速向长河镇进发。
闻**坐在警务大厅等候,手脚因为恐惧而不断哆嗦着。
曾经叱咤商海十几年的女强人,此刻也显露出内心脆弱的那一面。
她嘴里一直在叨叨着什么。
凑近了听,全是细细碎碎的祈祷。
“活着,一定要活着!”
“老天爷,我求求你,一定要保佑闻默还活着。”
“我愿折寿二十年,只求换来闻默平安。”
魏长锋在一旁见了,心里头也酸酸涩涩的。唉,当警察时间长了,最怕看到生离死别。
只希望,闻默还活着吧。
楚家别墅里。
楚金根平时起得晚,通常都要九点左右才起床,但今天却有些心神不宁,不到八点就起来了。
他站在窗边点了根烟,看着在菜地忙碌的胡水芬,烟雾吞吐之间,浑浊的眼珠子里透着股阴狠。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喊了一声:“水芬!”
胡水芬佝偻的腰忽然就直了起来,像被电到了一样,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诶!”
楚金根趿拉着拖鞋走下楼,在一楼玄关处与匆匆进屋的胡水芬面对面站着。
胡水芬站在那里,整个人恨不得贴在鞋柜柜门上,手足无措、眉眼低垂,像一株暴露在陌生阳光下的苔藓,本能地想要蜷缩回阴暗潮湿的角落。
楚金根一看到她那个死样子就心头火起,清了清嗓子:“做饭去。”
玄关并不宽敞,楚金根一嘴的烟臭味,胡水芬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酝酿了半天,胡水芬小心翼翼地回了一个字:“是。”
胡水芬几乎是贴着墙根挪动,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缩到最小。等她提心吊胆走到客厅电视柜附近时,楚金根的声音传了过来:“没和你那个死丫头说什么吧?”
胡水芬定住脚步,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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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根穿着件白色汗衫,紧绷的布料勾勒出他粗壮脖颈和厚实胸膛的轮廓,那脖颈上的肌肉线条虬结,透着股原始的蛮横。
他一步步走到胡水芬面前,明明穿着拖鞋,但他每一步踏出都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不容忽视的重量感。
“咚!”
一声闷响,胡水芬的肚子狠狠挨了一脚,她也没有喊痛,贴着墙边慢慢向下滑倒。
楚金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惨白的脸庞,冷笑道:“最好是没有。你养的姑娘有出息啊,当了警察,还找了个警察。怎么,这是想和我打擂台吗?”
胡水芬的肚子剧痛,痛得根本没办法开口说话,只能胡乱摇头。
楚金根忽然弯下腰,一张脸陡然在胡水芬眼前放大,吓得她差点尖叫出声。
“做点好吃的,送下去,今晚送他上路。”
楚金根的声音低沉,似从地狱里传来的恶鬼索魂之音。
胡水芬浑身一颤,战战兢兢地问:“他,他很听话,等心言,等心言回来再……”
“啪!”
楚金根抬起手,重重一个巴掌便扇了过去。
打完,他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咧开嘴,嘴角咧出一个诡异的弧度:“要怪,就怪你那个多事的丫头吧。警察都上门了,难道还打算留着猪过年?”
楚金根这一巴掌力道很大,胡水芬感觉整个口腔里都是血腥味。她不敢往外吐,使劲往下咽了一口口水,强行将血水吞了下去。
极致的恐惧,令她生出一股勇气,哆哆嗦嗦地哀求:“婉婉和她对象什么都不知道,她对象就是个派出所的小警察,不会有事的。就留着他,留着他吧……”
“啪!”
楚金根抬手又是一巴掌。
“是你儿子吗?那么护着他!老子告诉你,赶紧去做煮碗面我吃。等下做点好吃的给他送过去,断头饭嘛,吃香点。”
胡水芬不敢再求情,挣扎着爬了起来,慢吞吞往厨房走去。
楚金根看着她那枯瘦的背影,警告道:“莫动歪脑筋,不然老子把你们三个全都给杀了!”
胡水芬打了个寒颤,脚步终于快了点。
胡水芬做家务是一把好手,很快,一碗香喷喷、热腾腾的鸡蛋青菜面就摆在餐桌上。煎得裙边枯枯的荷包蛋、浓浓的猪油香,再加上几片刚从菜地摘的小白菜叶子,有黄、有白、有绿,看着就诱人。
楚金根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呼哧呼哧地开始吃面。
胡水芬六神无主地站在厨房,手扶着灶台,一颗心跳得如擂鼓一般。怎么办?怎么办呢?楚金根又要**了!
“笃笃笃!”
门外传来敲门声。
楚金根没来由地后颈脖一凉。
他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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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碗喝了口汤,这才施施然走到玄关处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几个身穿警服的陌生面孔。
楚金根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但他脸上没有显出一分一毫,眯了眯眼,打个饱嗝:“干嘛?
郑瑜踏前一步,亮出手中**与传唤证:“楚金根吗?关于闻默失踪案,需要你配合调查,请和我们走一趟。
失踪案?
楚金根浑身猛地一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他脸上那层几十年如一日精心打磨的“老实人形象,像劣质的石膏面具一样瞬间碎裂剥落。他的眼睛在惊骇中骤然瞪到极致,眼白布满狰狞的血丝,瞳孔因极度的恐惧而剧烈收缩,几乎缩成了针尖大小。
楚金根强行挤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可这笑容却苦涩僵硬得让人看了恶心:“警察同志,什么失踪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郑瑜冷着脸,再次强调:“请配合我们调查。
她退后一步,右手摸向后腰。
眼前这个男人囚禁闻默、家暴胡水芬、**待楚心言,掌控欲极其强烈,内心扭曲变态,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
郑瑜的动作让楚金根心中一凛。
警察的反应不对!
他们有备而来,而且来者不善。
“我……**什么了?你们搞错人了!楚金根的声音因为极度紧张而变调,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
他试图挤出一点无辜的、甚至带着点憨厚委屈的表情,但那扭曲的五官和额头上瞬间迸出的、蚯蚓般暴跳的青筋,彻底出卖了他内心翻江倒海般的巨大恐慌。
昨天苏心婉突然上门,还带来一个姓刘的警察,那个姓刘的在他们家客厅瞎转悠——警察早就盯上他了!这个认知像冰冷的**进心脏,让楚金根浑身发冷。
三名年轻警察往前一步,其中一个亮出搜查证。
不对。
不能让警察进屋!
一旦被警察发现,他只有死路一条!
负隅顽抗的凶性在这一刻被濒死的恐惧彻底点燃!楚金根脸上的恐惧瞬间被一种困兽般的、歇斯底里的疯狂所取代。
“去**!
此时此刻,楚金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冲出去!不能被抓住!绝对不能!
就在楚金根起步冲撞的那一刹那,两名训练有素的警察如同早有预判,从侧翼闪电般扑上。
一人精准地施展擒拿术,铁钳般的手掌狠狠扣住他手腕,巨大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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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剧痛让楚金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
另一人则低身一个迅猛的扫堂腿精准地踢在他前冲的脚踝上。
“啊——”
楚金根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从手腕和脚踝同时传来身体彻底失去平衡。他庞大的身躯像一堵被爆破的墙重重地、毫无缓冲地向前扑倒狠狠砸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
“呃啊——!”
尘土飞扬伴随着楚金根痛苦而绝望的闷哼。他本能地还想挣扎像被扔上岸的鱼一样疯狂扭动身体沾满泥土的脸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试图用未被制住的腿蹬踹用头去顶撞压制他的警察。
他的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混杂着剧痛、恐惧和狂怒的嘶吼:“放开我!放开!你们凭什么抓我!我什么都没干!”
汗水、泥土和因极度恐惧而无法控制的泪水、鼻涕糊满了楚金根的脸狼狈不堪
“不许动!再动就开枪了!”
冰冷的枪口和数只强有力的手臂如同铁箍般死死将楚金根压制在地。
周伟从院门处冲了进来膝盖狠狠顶住楚金根的后腰和肩胛骨。
剧痛让楚金根几乎窒息。
楚金根平时**习惯用脚踹、用掌掴当对方倒地之后他会继续压住后腰拧住对方胳膊直到听到对方惨叫他才会心情愉悦地松劲。可是今天当拳脚终于落在自己身上楚金根才知道什么是痛什么是苦!
刘浩然紧随其上反拧楚金根双手快速取出**。
冰冷坚硬的**“咔嚓”一声带着金属特有的、宣告终结的脆响牢牢锁住了楚金根那双沾满罪恶的手腕。
当**锁死的瞬间楚金根看清楚了刘浩然的脸。
是昨天在客厅里见到的那个笑起来阳光灿烂的年轻警察。
这一刻楚金根似乎明白了什么。
身体里那股疯狂挣扎的蛮力仿佛瞬间被抽空楚金根停止了徒劳的扭动整个人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只剩下胸膛剧烈地起伏发出拉风箱般粗重而绝望的喘息。
那双瞪得滚圆的眼睛里之前所有的凶狠、疯狂都褪去了只剩下无边无际、如同深渊般的恐惧。
他死死地看着刘浩然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伪装的堡垒彻底崩塌暴露出楚金根那卑劣的、在绝对力量和法律面前瑟瑟发抖、不堪一击的懦夫灵魂。
楚金根此刻悔得肠子都要断了!
早知道昨天就该第一时间把苏心婉和这个姓刘的警察赶出家门。
早知道他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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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就把证据处理掉。
早知道,他就不该**水芬那个**蛊惑,同意苏心婉报考警校!
悔恨与懊恼情绪积压在胸中,楚金根感觉自己仿佛溺水的人,窒息让他肺部剧痛,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头顶。
楚金根被捕了。
胡水芬随之也被警察带走。
冰冷的晨光刺破云层的缝隙,落在胡水芬那枯槁的脸上。
胡水芬没有尖叫,没有挣扎,她像一截被雷击中的朽木,直挺挺地僵在那里。她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认命般地、极其缓慢地低下了头,花白凌乱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瞬间惨白如纸、布满细密冷汗的脸颊。
胡水芬看到了姜凌,也看到了刘浩然。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不懂。
无数念头从脑子里冒出来,胡水芬想问又不敢,张了张嘴喉咙口像被什么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很想叫住刘浩然问一问:你真的是婉婉的对象吗?你答应过我会好好待她,你是骗我的吗?
她也想叫住姜凌问一问:是婉婉让你来的吗?是她检举了她爸吗?
可是,胡水芬什么也没说。
就这样看着他们走进别墅大门,带着见证人、带着搜查证。
胡水芬知道,楚金根的秘密,瞒不住了。
她的世界,也塌了。
楚家别墅外围上来一大群人。
市里警察出动这么多人,派出所所长亲自坐镇,楚家的动静实在太大。
长河镇很久没有过这样的热闹了。
平时见人总是笑眯眯,手里拿着大哥大、胳膊下夹着公文包的楚金根楚厂长,竟然被警察铐起来了!
老实巴交、总是勾着腰、不敢正眼看人的胡水芬也被警察带走。
还有一堆人在楚家别墅里搜查。
一对头发花白、体型瘦削的中年男女匆匆赶来。
女人忽然“嗷——
楚金根一个躲闪不及,脸被抓了个正着,顿时一条深深的指痕自眉尖划至嘴角,鲜血淋漓。
女人又是哭又是喊:“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你这个衣冠禽兽!你这个应该下十八地狱的恶鬼!是你杀了我的儿,我的儿啊……他还有三个月才满十八岁,他还是个孩子啊……
男人扶着女人,泪如雨下。
男人走到楚金根面前,往楚金根脸上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伸出手指头指着他,嘶哑着声音吼了出来。
“楚金根!你为什么要杀了他?我在学校里碰到你,都会很尊敬地喊你一声楚厂长,我儿子还笑着喊你楚叔叔。你怎么就这么没有人性?你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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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要杀他?啊?!
“你就是个鬼,是只恶鬼!老天有眼,你逃不过去了,你只有死路一条,听到了没?死路一条!
女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男人边哭边骂。围观群众看清楚他们的脸之后,一个个都面露戚容。
“唉,是张磊他爸妈。
“他们只有张磊这一个儿子,从张磊**之后两个人一下子就老了十几岁,可怜。
“是楚金根干的?为什么?!太可怕了!
张磊的父母在失去独子之后,精气神便全都没了。要不是有“寻找真凶这份渴望支撑着,恐怕他俩已经**。
今早被叫到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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