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局势将定之际,有道蓝影跃过山风与青雾,兰烬静静走至玄门台心,捡起灰烬中那颗灵丹。不知何时起,方才还在年七手中的龙剑已然落在他手中,随剑刃划开掌心,鲜血顿时顺着掌心漫下:
“来吧,年七。”
兰烬低笑着抬首,幽兰瞳孔中映出年七抱头跪地的模样,对面跪地的少年十指深深插入鬓发,耳鸣中忽响起过往怨灵絮语声:“等不及了,快来吧。”
“深渊之地,没有异类之分。”
“渊者舍弃了痛苦,摒弃了杂念,你本就是我们的同类。抛弃这具躯壳,年七。”
怨灵每言语一句,年七血液中狂怒便沸腾一分,不知不觉,他对兰烬掌中那一抹赤血渴望愈发感到强烈。直到欲望吞噬理智,无数邪息幻作黑雾从少年七窍涌出,缠绕周身。
“年七…”柳青刚触及少年衣角,反倒惹邪息反噬,烧得手臂白羽纹路泛出血色。
玄门弟子仍如无心木桩,听闻异响也不过略略转动眼珠,漠然的目光在玄门台游移。年七缓缓昂首,瞥见柳青的腕间渗血,他清楚又是再一次心爱之人因自己而受伤。
不过怨灵这次的共鸣并非直攻心智,反倒是先用诱惑之语谨慎进取,年七蹙眉,放任了一切。
在万众瞩目之下,兰烬与年七手中各一龙剑分别散发出从未有过的金气。
“怎么会有两把龙剑。”双玲不解。
“仔细看,兰幽王手中的并非实物。”全相闲将双玲拽得生疼,面色严肃,“听好,我们身后没有任何人,面对的可是渊界。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答应我,你都不能发狂…”
“全废材……”双玲道心破碎,仍被这一人稳稳抓住,平日里全相闲向来轻佻眼神此时格外坚定。
而另一端,年七手中龙剑突然迸出万丈金光,周遭千百双眼睛顿时被这异象所摄,连始终淡漠的面具女子忽直起了身子。
两袭白衣在玄门台上交错而过,剑火相交,衣袂翻飞间露出两双近似蓝眸。只是年七眼中似封着千载寒冰,而兰烬眼底却燃着幽蓝鬼火。
“看啊,这就是你拼死保护的家人。”兰烬忽然变招,剑锋不取咽喉,反挑年七下颚迫他转头。刺目而来的是台下站的篁竹孩童,竟纷纷蹙着眉神态恐慌,更远处柳青还被三个玄门弟子死死架住,青衣已染满挣扎的血痕。
辨不清是真是假,年七只晓心头实有一瞬的刺痛,身形不由自主退了几步。
年七手腕陡转,邪息之气暴涨不断,却听兰烬在耳畔轻笑:“他们厌你,他们惧你,比我这外来恶鬼更甚。”
剑刃相抵处迸出串串火星,映出少年双眸中闪过的一丝错愕,“毕竟,恶鬼就在他们身边。”
年七剑势未收,耳边忽传来孩童稚声道:“快看!那个蓝眼睛的怪物!拿石子砸死他!”
童声尖锐,像一把钝刀硬生生剜进年七的记忆。年七猛地回头,只见人群中几个孩童拍手嬉闹,他们弯腰抓起地上的石子,混着泥浆,高高扬起道:“砸死怪物!”
年七双眸失神,忽想起九年前雨夜,正是在这样欢闹声里,自己被彻底当作怪物驱出乡芙。那时八岁男童蜷缩在城门外墙角,乡民们举着火把冷眼旁观,任由孩童们朝自己投掷石子。
“怪物!”
“滚出乡芙!”
年七思绪翻涌,手中龙剑似感应到宿主的心绪,光泽黯淡了下来。
“看啊,年七。”兰烬并未趁机出手,反而退后一步,怜悯般地笑了,“九年过去,他们仍视你为异类。”
不远处柳青挣脱了束缚,哭喊道:“年七!别听!”
呼唤声被淹没在孩童的嬉闹和大人的窃窃私语里,见年七怆然不语,半晌没反应,兰烬趁机一掌拍向他膻中穴,“还在畏惧什么?”
年七踉跄后退时,忽见人群最外围有个白发妇人正掌心合十拜佛,风拂起她额前银丝时,年七顿感熟悉,可如何都思索不起来。
“想知道这是何人?”兰烬缓步逼近,“可还记得玄狱那日本王曾言?想救人,必先杀人如嗜血,否则……”
言毕,面前白发妇人化为灰烬,明示了兰烬未说完的下半段。
柳青身着红衣自人群中飘然走出,可她眼神一改往日,唯有不加掩饰的嫌恶:“真令人作呕。”
场景一度转换,又回到了前夕年七被囚禁在玄铁柱时,初次瞥见柳青眼中流露的厌恶,到底是为何,一次又一次刺痛着自己心脏。
天下人都可以唾弃自己,但唯独不愿,不愿看见那人用那般厌恶的眼神望向自己。
如此悲凉,不解含着泪的眼眶怜悯我。
龙剑在掌中发出悲鸣,剑穗上系着的干枯山荷叶随风轻晃,剑身上叶影摇曳中,倒映着那生来便被世人厌弃的少年相貌。
年七拽紧了龙剑,最后几秒他仍固执地偷瞥了几眼红衣之人,仿佛是为了再确保没有看错那是厌恶,才放心下来,任蓝眸褪去。
“做得好,年七。”兰烬露出几乎欣慰的笑容,后退三步,“接下来…把他们全都斩为灰烬…”
玄台云阶上面具女子当即起身,随手一拨便隔空推出五位玄门弟子,身旁门清毫无顾虑仍端坐着。这五位弟子身为局中棋,仍不知在邪气缠身的年七眼中,面容都已扭曲成八岁那年的霸凌恶童。
“不可…不可…”双玲颤着冲出人群。
全相闲将其拉住,一掌击晕:“抱歉…睡个好觉罢…”
“为何是我…可恶…”为首弟子仍在发颤,却见年七突然弃剑不用,五指成爪直穿过他心脏,后塞入口中咀嚼。
第二人挺剑直刺,年七不避不闪,任由剑锋贯穿左肩。在众人惊呼声中,他竟咧嘴一笑,右手拽住弟子手腕径直咬下。
“啊、啊——!”那弟子惨叫一声,腕骨已被生生咬断。
剩余三个弟子强压着恐惧结阵围攻,剑光如网。年七却已心智全失,剑招全无章法。他如恶虎一把擒住最近之人,张口便朝颈动脉咬去。鲜血肆意喷溅挥洒,存活二人不再敢轻易动弹。
门清终于微微蹙眉:“终究是那人模样…”
面具女子轻笑:“以牙还牙,岂非天理?”
突然之间,柳青纵身跃来,徒手抓住龙剑,不喊疼反颤抖着道:“年七,看着我!”
年七彻底沉沦于杀意中,转身便将柳青按倒在地,手下是几乎快要捏碎肩骨的力道,柳青吃痛,仍死死盯着他的赤眸,不肯移开视线。
“年七......”她痛哭着,声音颤抖,“是我……我们……回家……好不好……”
柳青眉目依旧如画,只是面色苍白如雪,唇边鲜血涌出,可她的眼神依旧清透,只是映着一个怪物丑陋倒影,无法逃脱。
“家……”年七喉间挤出嘶哑的声音,龙剑的邪息仍在体内肆虐,可她的血、她的温度,总能如入魔药引,一次次把自己推入更为崩溃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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