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新栽的蔷薇抽出嫩绿的枝条,带着清新的香气。流夏端着一只青瓷碟走了进来,碟上摆着几样精致的糕点,色泽淡雅,透着盈润光泽。
“姑娘,厨房刚做好的山药奶糕,趁热尝尝。”流夏轻声说道,将碟子放在临窗的小几上。
孟颜正坐在窗边翻看一本旧画册,闻言抬起头,目光落在点心上。
“这不是上回在长公主的秋日宴,吃到的那款吗?”
“正是,前些时日,萧公子嘱咐过,姑娘喜欢吃山药奶糕,还特意强调要按江南的做法。”
孟颜拿起一块糯白的奶糕,小口一咬,唇齿不由得放慢了动作,思绪飘回,忆起那烟雨朦胧的江南。
江南不同于上京的煊赫、干燥,那里总是湿漉漉的。也没有森严的等级壁垒,富庶安宁,是许多人向往的养心之地。
只是,她记不清太多细节,点点滴滴的画面好似水墨画一般,在她脑袋晕染开来。
她想起萧欢幼时,常来找她玩耍,总会带上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儿,还有各种从未尝过的糕点。
不知是瞧她那时身子病弱,怜惜她,还是怎样,总是变着法儿地给她带来惊喜。他会坐在她身边,看着她一点点吃完,眸中满是清爽的笑意。
他还会细心地告诉她,每一样点心的名字、来历,甚至如何制作。他说起那些时,眸中总是闪着亮光,仿佛有她在的时候,萧欢的眸子总是亮晶晶的。
她记得有一种小小的、用糯米和果脯做成的糕团,萧欢曾亲手教她捏过,虽然她笨手笨脚,捏出来的小东西,形状各异,但他依然夸她做得好。
他说这种糕团在江南很常见,名字叫做“锦绣团子”,寓意美好团圆。
那段时光平静而美好,像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让人舒心。在她童年的记忆里,萧欢是一个可靠、温柔的兄长,又像一位耐心的好朋友。
那时她不谙世事,只觉得有他在的时候,连雨天也显得格外温馨。
正当孟颜沉浸在回忆中时,流夏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小巧的楠木匣子。
“姑娘,张记银楼的人把您上个月定制的那件头面送来了。”流夏说着,将匣子递到孟颜面前。
孟颜回过神来,接过匣子。这是半个月前,她为孟清定做的一套翡翠头面,作为她的十五及笄之礼。接着她又打开另一个锦盒,里面还有一支样式别致的发簪,银质的底座雕刻着缠绕的藤蔓,其上镶嵌着细小的珍珠和碧玺。
她虽平日不怎么爱打扮,但对外面的新鲜玩意儿却很好奇,这发簪的图样还是她自己随手画的,没想到张记银楼做出来的成品一模一样,甚至更添几分灵动。
张记银楼是上京有名的老字号,专做金玉首饰,据说连宫里的娘娘们也常在那儿定做。它坐落在离皇宫不远的槐花巷,这条巷子并不热闹,行人稀少,来往的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物。
孟颜原是想着让张记银楼的人送来便罢,但见这些东西做得十分灵动,心里还是按捺不住好奇,想亲自去瞧瞧。
她带上流夏一同出门,坐上马车,一路驶往槐花巷。马车轱辘压在青石板路上,巷子两旁的槐花树已经结出了小小的花苞,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清香。
到了张记银楼的大门口,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扑面而来,店内的陈设古朴雅致,琉璃展柜里陈列着各式首饰珠宝。
“姑娘需要什么?”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缓缓走近招呼道。
“我们姑娘很中意在你们这定做的翡翠头面,特意过来看看别的东西。”流夏道。
“哦,想起来了,今儿刚送过去呢,姑娘喜欢就好。”店家乐呵呵地道,伸手朝里一指,“二位慢慢欣赏。”。
彼时,孟颜的身后传来一声清亮的女声。
“店家,来帮娘娘看看你们的新货。”
这声音……孟颜的动作微顿。她不自觉地侧过脸,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一位身着绛红色宫女服饰的年轻女子,正款款走来。发髻上别着一支累丝嵌玉的珠钗,他步态从容,神情带着一丝不经意的傲慢。
这不是……是绯雯。
孟颜心头一跳,她对绯雯的印象原本就是轻佻娇媚,如今近距离瞧上去,果真生得一副媚骨。
她忽而想起那夜风雨中,在林中小屋无意窥见的场面,孟颜的脸颊不由得有些发烫,心跳也开始加速。
绯雯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似乎正朝着她这边走来。孟颜莫名感到一阵拘束,生怕被人窥破。她默默祈祷着店家手脚快些,让她赶紧拿着东西离开。
终于,店家将木匣递到她手中。孟颜松了口气,正准备拉着流夏悄悄转身离去,不料绯雯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带着一丝疑问。
“咦,这位姑娘……”声音停顿了一下。片刻后,绯雯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回她肯定道,“……可是孟家那位孟姑娘?”
孟颜僵住了,她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好表情,挤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容,转过身来,颔首道:“你可是祺贵妃的贴身婢女?”
没错,绯雯正是死去的三皇子母亲的婢女。
绯雯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重新打量一般。
“奴婢给姑娘请安。”绯雯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却未达眼底,“原以为看错了。孟姑娘怎会在这槐花巷出现?莫不是也来张记银楼寻些好物?”
孟颜颔首点头:“正是,没想到还能在这遇上你。”有点巧。
绯雯欠欠身:“婢女记得,在长公主的宴上,也是见过孟姑娘的。”
她硬着头皮应道:“是,那日有幸参加了长公主的宴席。”
绯雯的目光从孟颜的脸上移开,转向旁边的展柜,语气突然变得随意,好似只是在闲聊。
“听闻三殿下生前……单独会见过孟姑娘?”
孟颜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在望春楼发生的一些片段。
不是吧,这她都知道?绯雯的消息为何如此灵通?她该不会知道,那夜她躲在林中小屋的事吧?
孟颜的脑子乱成一团,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是……是见过,殿下…殿下不过问了我几句话……”她感觉自己的喉咙都在颤抖。
绯雯转过头,上下打量着她:“孟姑娘为何如此紧张?”
孟颜的脸颊更烫了,她竭力控制住自己,低声辩解道:“没……没有吧。”
绯雯心中怪异,转身朝店家吩咐道:“就要方才那个点翠嵌珠宝五凤钿。”转瞬她又看了孟颜一眼,那神色让孟颜觉得,如同被什么东西盯上一般,浑身不自在。
片刻后,绯雯捧着紫檀木匣子:“孟姑娘请自便,奴婢也该回宫了。”
孟颜如蒙大赦,几乎是立刻拉着流夏,快步走出了张记银楼的大门。
走上槐花巷的青石板路,孟颜才觉得呼吸顺畅了些。一道金色光晕洒在她的脸上,却驱不散心头的阴霾。
早知今儿不走运,她就不来了……
她回想着方才与绯雯说的话,每一个字眼都像针一样扎在她心头。绯雯是怎么知道谢佋琏会见过她?难道是听祺贵妃说的?
孟颜越想,越是一阵后怕。那天晚上,她和谢寒渊误打误撞躲进了林中小屋,之后便撞见了太子和绯雯行云雨之事。
之后,谢寒渊和她便出了屋子,不久胡二就来寻她了。谢寒渊自是不会泄露,胡二也是个可靠的,应该也不会多嘴。
她不确定绯雯是否只是随口一问,还是真的知道些什么?但她方才的慌乱反应,落在了绯雯眼中,只怕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回程路上,流夏瞧着孟颜神色有异,问道:“姑娘,你方才在那宫女面前,为何如此紧张?”
“她……她毕竟是谢佋琏母亲的贴身婢女,多少有些……”孟颜不敢透露半句,便含糊了过去。
“那是三殿下自个不对,怨不得姑娘你呢!”流夏撇了撇嘴。
马车缓缓驶离槐花巷,孟颜的心却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紧紧攥住,透不过气来。当下虽是晚春,但在她的心头,却弥漫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寒意。
这些时日以来,谢寒渊埋首苦干,凭借自幼苦读兵书,献上良策,打造了一批精装箭驽、雷神炮,产量和效率大大提升,后又帮郁明帝出谋划策,开凿南北大运河灌溉,解决多年水利问题。
朝中有言官上奏,说他所做件件利国利民,功勋卓著。
果然,不出半月,郁明帝亲下旨意,封谢寒渊为从三品左都御史,特允其可不用上朝,按旧规,六品以上官员必须上朝。
可他不喜热闹,更不喜朝堂上的虚与委蛇。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