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的一种感觉。
仿佛身体里面缠绕着骨骼的血管在收紧,风随着这人眼眸抬起投来的那一眼一同吹过,连同裹住血肉的那薄薄的一层皮肤都不见了。
赤裸。
孟婼笙想到了这个词。
她下意识想要皱眉,却在意识到自己要皱眉的一瞬间将一切情绪都懈了下去。指尖掐住手心,疼痛会平复人心中不应有的起伏。
她再次将目光落在这人身上。
抛开了刚才那些刺激的感官,鲜血覆盖的脸下是一双......过分凉薄的眉眼,瞳子较大多数人占据眼白要少些。
明明是在低着脑袋,耸拉着肩膀,整体给人怯懦的感觉。
却在回答名字抬眼瞬间眸中都含着晦涩。
奇怪的人。
“段旻。”
奇怪的名字。
孟婼笙微眯着双眼不加掩饰地打量。
她方才就注意到了其他几个人脸上手臂上的伤口,看来这人是一打五甚至身手还算不错。
不是个逆来顺受的角色。
按理来说应该是正常的,按照他给人的感觉孟婼笙也直觉他不会是个普通的捕快。
也没什么好忌惮......
可身上的这股仿佛被蛇缠绕住的感觉也太不对劲了。
“啧。”
她当着这人的面拿出别在腰侧的龙骨鞭,粗糙的麻面覆在他下巴,她紧握于掌心隔着缠绕的鞭圈抬起他的下颌,“段旻,”她将这个名字先在口中念了遍。
“是你找到叶三尸体的。”
不带疑问的话语。
面前的男人被强迫顺着气力抬起头,粘着血的长睫轻轻颤下,“是……”嘴唇翕动迟疑片刻后唤了声:“郡主。”
“……”
孟婼笙猛然将握紧龙骨鞭的手臂垂下,原本松下的眉头又皱了起来,眨眼几瞬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面前男人额角的伤口又裂了,血从上面流下来似乎又要爬过另外半张脸,然后整张脸都会被红色盖住。
孟婼笙这样想着,回过神来后手帕已经递出去了。
“......”
“......”
“......给你你就接着。”
孟婼笙: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手帕就递出去了快接啊我一直举着很尴尬好不好!
“谢......郡主。”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打你吗。”
段旻擦拭着额角的血,“知道。”
孟婼笙将自己从刚才奇怪的失神中剥离开,失笑道:“那你还谢我。”
你变成现在这样都与我有关,都与我的身份有关。
段旻:“许多是都不是您能决定的。”
“......”孟婼笙眨眼,再眨眼,盯着他半晌,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闷状态,不知为何却感觉他覆盖上手帕擦拭后血反而流得更多了。
孟婼笙看着哑然,决定还是速战速决也不再套话,他身上的那些怪异之处还有——带给自己的怪异感觉之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叶三“死亡”的异状。
“说说吧,你看清他的脸了?他当时是什么样的状态,身体有没有浮肿,你有看清尸体身上的痣或者疤痕吗,你身为捕快了解仵作验尸的知识吗,叶大当时在你旁边吧?他确定了那是他弟弟?”
段旻抬眼,黝黑的眸子直视她,随后又垂了下去,“看清了,叶大公子就在旁边,当时尸体是在河岸旁,脚上缠着石头,鼻口有出现泥沙,经过确认与护城河的泥沙材质相同,大腿手臂的皮肤呈鸡皮状,有变白肿胀的情况,经情况来看,应是溺水而亡。”
“......你一个捕快还真了解验尸知识?”
孟婼笙没忍住又开始套话。
“小人从小在儋州长大,见多了海边漂浮着的尸体,”说到这儿他又抬了眼,看着孟婼笙,“对溺水死亡的人还是比较清楚。”
“......所以你确定他就是叶三?”
“是的,叶大公子站在旁边确认了许久。”
听到这里她没忍住嗤笑了声,“他没激动得上去抱住他弟弟?”
“并没有,”似乎是在思考,段旻缓慢摇头,片刻后道:“但六姑娘抱了。”
孟婼笙没在继续这个话题,“然后呢。”
“......”她看见男人无辜地对着她眨眼,“然后我就走了。”
“张大人在听见消息后很快就赶了过来,看见尸体后立马就把我赶了回来,没过多久刚才那几个......就过来了,我想了想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往死里揍我。”
“......你...这是在告状?”
“不敢。”
恍若之前的所有皮囊被撕扯开来,她注视着面前这个衣服都沾染上泥灰的满身伤痕的男人,按理来说这是个地位低下、走在云京城中引不起半点波澜的人。
平民。
一个平民。
口中并没有过多的对她身份的崇敬,也没有大多数人那般听见她名字的时候就露出不屑、不想沾染、不敢冒犯的神色。
就只是正常的,正常的与人对话而已。
一股名为愉悦的心绪在她身体蔓延,她倏地觉得大脑和心脏都被温和的水拂过熨得滚烫。
那股怪异的感受早不知道被她丢到哪里去了,她现在对这人只觉得真顺眼啊。
她眸中含着笑意颌首,抿嘴点头,“你就是在告状。”
男人也在抿嘴,嘴唇翕动却没有否认。
血又流下来了,覆盖住了整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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