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一听,当即把令牌还给了戎峰,“失敬,请。”
并朝戎峰两人拱了拱手,侧身让行。
边鸿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但他跟着拎起地上布匹货物的戎峰,顺顺畅畅的一路出了城,并在城门口驾马而去。
督军身旁的兵卒也奇怪,他们这位新任的上官可不是能屈从权贵的主,而是边军里杀出来的,行事雷厉风行,眼里不揉沙子,今儿这回怎么这么好说话。
“督军,这人就这么放走了?不查查再说?看着不是普通人,可别放错了。”
督军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不必,令牌名号都对得上,那位是灭蒙山的戍山卫,咱们驻守在这,以后免不了要打交道,下次见到了恭敬些吧。”
小兵诧异,“戍山卫?那不都是百多年前的事儿了?现在竟然还有啊。都哪年的老黄历了,用得着么”
“你知道个屁,戍山卫是六百年前开国大国师所设,自成一派,取名自戍山卫民,那群人个个都很有本事,不是寻常人,代代相传,到现在官府依旧有案籍记录在册,只不过大多戍山卫无事不出山,寻常人很少见罢了。”
几个小兵正吃惊的感慨,大多数人都觉得戍山卫传的很神秘,老人们还说曾经有孩子在山里失了魂,就去请戍山卫到山里给招魂回来的呢,一般都归到神神鬼鬼那一边,没想到竟然这么有来历。
督军收回心思,转头对着那几个依旧喊冤的地痞流氓疾言厉色,“押回去,上刑,给我仔仔细细的审,还有那个姓李的班头,以后再出现这种事,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而那一边离开城镇市集的戎峰与边鸿,已经回到驿站,归还了马匹。
虽然天色还没黑,但隐隐开始泛阴,有一种雨前的沉闷感。两人沉默着走了一路,甚至翻过了一个短岭,最终停在一处人迹罕至的洁白石碑前。
石碑如一块精美的玉石般,矗立在荒无人烟的山林中,周围空寂冷清,尚有薄雾缭绕,自成一番美景。
石碑上还有文字,只是那字体边鸿也不认识,不过看着就觉得流畅优美,可见书写之人是如何惊才绝艳。
碑后不远处,是一间石头垒成的红瓦小屋,并不荒芜,应该有人时常来打扫,多半就是戎峰了。
戎峰将几坛子酒倒进石碑下的敞口陶翁里,把油茶面和糕点整整齐齐的摆在石碟上,然后跪在石碑前,恭敬的拜了拜。
“戍山卫,和这块山君石有关么。”
边鸿一路上想了许久,这话在胸口腹中反复的度量,终于还是问出口了。
他莫名从地震中来到这个世界,倒真的开始相信一些莫测的力量了。
男人仰视着石碑,默默道:“万物有灵,河有河伯,山有山君,许久之前,四野不安,国师取天山之石,供奉于奇山峻岭,以慰山君。又设戍山卫三百七十六人,守山镇山,之后天下太平,就一直延续至今。这是我师父说的,他让我记住,让我继续守着山。”
边鸿第一次听戎峰说这么多话,戎峰也第一次对别人稍稍展露自己精神世界的一角。
在这样的娓娓道来中,有一种脉脉相传的历史厚重感与兢兢业业的责任感。看着肃穆仰着头的男人,边鸿觉得这个人在自己心中渐渐立体起来,好像不再只是一个充满危险与压迫感的简单符号,开始有了内容。
边鸿环视四野,看着石碑,他把这当成是一种人类最淳朴的自然崇拜,这没什么不好,对山敬畏,对自然敬畏。
他见过翻山覆海,天地颠倒的自然伟力,地震洪水,火山冰川,人类在它面前是多么弱小无力,人类从来都不是世界的主宰。
没过一会儿,天边就开始闪着电光,响起“轰隆隆”的闷雷声,眼看大雨将至,不好再走山路,戎峰打算在石屋中暂且外宿一夜。
屋中没什么光亮,又不甚暖和,戎峰趁着雨前,拾了些干柴回来,点燃之后用屋里现成的瓦瓮烧了些滚水,烫了两碗油茶面,端给边鸿一碗。
两人围坐在火堆两侧,边鸿捧着热乎的油茶面,目光没有焦点的看着跃动的篝火,他大脑放空,心也跟着放空。
没一会儿,石屋外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边鸿枕着今天刚买回来的粗布,窝在一蓬乱哄哄的干草堆上,打算入眠,不过在闭目之前,他和守在石屋门口的男人说了句话。
“我守下半夜。”
“不必,守夜是男人的事。”
戎峰觉得以草堆上蜷缩着的那一把瘦骨头来说,还不够喂饱一只狼崽子的。只是他的话没得到回答,火堆边的草堆里已经静悄悄的了。
夜里,大雨越下越急,四野黑茫茫一片,仿佛只有石屋中这一处幽幽的火光,应和着骤然亮起又熄灭的雷电。
边鸿睡的不太安稳,越演越烈的雷鸣闪电,仿佛与他梦里的风雨重叠在了一起。
他看见了那个一直管自己叫闵熙小哥儿的亭长,大雨浇着亭长渐凉的身躯,热血流到边鸿的脖颈中,被雨水击的冷透。他临死之前用被刺穿的身躯盖住了重伤几近昏迷的边鸿,让边鸿躲过了敌人搜刮战场时对尸体的重新补刀。
边鸿半睁着眼,看着雷电交映下,亭长忽明忽暗的惨白的脸。最终,边鸿逃得一命,可是在他清醒后,爬出来再往前看,是堆积成山的万人尸坑。
坑边上都是面熟的人,有人给他盛过饭,有人和他一起练过武,有人和他说过家里的妻儿老小,而现在都变成了大雨浇筑而下畸形的尸身。
边鸿在睡梦中泣涕横流,绝望的挣扎着,求生欲让他从万人坑里拼命的往外爬,不知踩到了谁的胳膊,谁的头颅。
就在即将沉沦下去的时候,手中忽然抓稳了什么,他紧紧握着,奋力向上而去,直到眼前有火光跃动,睁开眼一看,他正死死握着戎峰结实的小臂,眼泪把枕着的粗布浸透了几层。
男人没动,就坐在他身边,默默让边鸿死死抓着自己的胳膊。
边鸿瞬间清醒过来,如同触电般,迅速松开自己用力到指尖泛白的手,而后慌忙起身,整理隐藏自己的情绪。
“该我守夜了。”
戎峰没说话,任由尚且微微抽噎着的边鸿,起身兀自坐到了石屋门口。石屋没有门板,寒凉的细雨斜吹进来,打在边鸿的衣角上。
戎峰起身,走到石屋最里侧的土洞附近,伸手进去,摸出了三只毛茸茸的虎斑猫幼崽,小猫被戎峰拎着后颈皮,也不挣扎,只缩着小爪子老老实实的眨着大眼睛。
幼猫的体温有些低,被放到火堆边之后,才“咪呜咪呜”的叫起来,边鸿忍不住回身看。
“母猫出去打猎了,放幼猫在这避雨,它冷,来给它暖暖。”
边鸿这才起身过来,凑到了小猫附近,但很顾忌,“随便摸之后,染上人的气味儿,母猫不会抛弃它吧。”
他从小见过太多被抛弃的动物和人,乃至于自己就是其中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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