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露重,清晨的天光才刚刚泛起鱼肚白,边鸿就已经裹紧了衣服,悄悄的从熟睡的男人身边越过,在这过程中,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连男人的一个衣角都不曾触碰,如同防止惊醒一只深眠的野兽似的,颇为艰难。
好不容易出了屋门,他站在门外,山间清冽的空气从鼻腔钻进肺腑,边鸿打了个哆嗦。
整个世界似乎都是刚刚醒来,院门前的那棵歪脖老榆树上,还蹲着刚刚出巢穴觅食的花色胖鸟,展开翅膀伸了伸懒腰,叽叽喳喳的叫醒了沉睡的深山。
边鸿缓缓踱步到水井边,撸起袖子打了一桶水,倒进旁边的木盆里,伸手一碰,冰冰凉凉的,他呼出一口气,透过盆里波动的水面,倒影出自己现在的模样。
头发长长的遮住了眼睛,病容憔悴,面无二两肉,失去了逃荒路上一路灰尘与泥土的伪装,露出他净白的肌肤,也只有这肤色,在经历战乱与流离之后,依旧显示边鸿些许现代人的特征。
边鸿洗了把脸,将头发捋至脑后,扯出一根破布条,简单绑了起来。
想了许久,自己不能无所事事的呆在屋里,只等这家人养着,灾荒之年,非亲非故的,粮食金贵的很,他只能尽量做到不吃白食。
对他来说,死是最不堪忧的,活着才是考验。
不过好在,在普通的农户人家,能干的活真的很多。
边鸿轻手轻脚的进了厨房,他环视四周,第一次认真打量这户人家,虽然不贫苦,但尽显粗糙随意。
翻了翻架子与几个木桶,新鲜的蔬菜基本没有,梁上挂着几块熏的乌黑的腊肉,不知道是什么肉,只是焦糊的样子让人想起一些不甚美好的记忆,边鸿别过头,不再去看。
桶里有些大米和红小豆,另外草编的簸箕里盖着几颗大小不一的土豆,调料只有些盐巴和辣椒,都装在几个锅边的小陶碗里,碗边也是破的。
这就是全部的饮食了,在这样的年头已经算是富裕,更何况不久前又花了一百斤小米娶了亲。
边鸿不知道戎峰是干什么的,但只看那健壮的身躯,就应该是不至于饿死家小的。
想到这,他莫名替那个逃跑的姑娘惋惜,但又不得不承认那男人身上的气质真的会给人很大的压迫感,再加上那双眼睛,就更不成了。边鸿倒是不怕,他从孤儿院出来被拐走到外国煤矿里当黑工的时候,什么人种没见过,瞳孔蓝色的,绿色的,灰色的,几乎见了个遍。
但想一想,似乎还真没有如同那男人眼睛一样的颜色,蓝的透彻,像一汪发着光的海洋,以至过于漂亮与妖异,不被这里的世人接受。
边鸿蹲在灶下,填好了木柴与干草后,用地上的打火石点燃了火,煮了一锅粥,又洗干净土豆,整齐的切成丝,泡了泡水,想要捞出来配着辣椒炒一锅,只是这家的油碗见底了,边鸿不得已,闭着眼割了一小块腊肉边上的肥膘,扔在锅里煸出了油。
随着洗净的辣椒与土豆丝在锅底与热油相遇,“嘶啦啦”一声,冒出了带着香味的烟火气。
这种食物的烟气油香,有时候最能抚慰人心,尤其像边鸿这样,飘萍一样的无根无家的他乡过客。
他的心情因此好了些,做完饭后,终于开始第一次到处看了看这个自己即将寄居到春天的地方。
两间相连正屋和厨房的后面,并不是围墙,竟是一排果树,边鸿借着熹微的光亮抬头看,好像树上还有红色的果实,只是有些高,看不太清,于是索性就弯腰低头,在地上寻了一会儿,果然,捡到了几颗通红的海棠果和枣子,他把果子举到眼前,低头深嗅着果子的清香与甜美。
而踩着脚下的枯枝落叶走过这排果树后,边鸿被眼前的景色震撼良久。
树后,视线豁然开朗,放眼望去,是交错重叠的山峦。即将升起的朝阳泛着赤红的霞光,铺洒在山腰间舒放漫卷的薄雾上,隆起的层层山脊错落出一条曲曲折折的峡谷,由远及近一直连接到眼前。峡谷中的烟霞含苞待放,只等太阳升起后,再散尽最后一缕艳光。
边鸿没想到,这家人住的这处地方地势竟然前后不一,差距这样大,门前只觉寻常,可在房后,朝下投视而去,竟能把高高低低的小半座山脉望进眼里。
而屋后的这里也不是空无一物,旁边再低一些的坡上,还盖了一座小屋,有一处木板搭成的露台,只是有些年久失修,看来许久没人住了。
坡下一层层下去,是一段一段的梯田,已经开了荒,不知道种了些什么,但大部分荒草居多,收成不太好,想必厨房簸箕里那几颗大小不一的土豆,就是这田里挖出来的了。
深秋的山谷色彩浓丽错落,边鸿就这样蜷坐在树下,仰着脸,眯着眼,看着赤红的朝阳如一团波动着热烈燃烧的火,渐渐从山脊间升起来,点燃了整个天空。
天亮了。
戎峰今天醒的有些晚,他刚想翻身下地,可余光朝着边鸿常睡的角落看去的时候,竟发现那里空空如也。
他有些懊恼,自己向来睡觉都很警醒,尤其在野外的时候,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因为这样,躲开了不知道多少危险。
可一个床上的大活人就这样没了,他却毫无所觉,这个问题戎峰想了很久,最后把这归结为边鸿的身手好。
不过后来边鸿知道了后,只是笑他胡说八道,自己的身手哪有这样高超,只能说明,从一开始,这个男人就对自己不设防而已。
但现在的戎峰却颇为着急,倒不是怕边鸿不告而别,而是觉得那个人窝在墙角的土炕上都能差点把自己憋死,这会儿不知道跑出去多久,说不准会出什么事儿。
他腾的一下翻身下地,推开门就往外找。
刚想开口叫名字,张了张嘴却卡壳了。
对了,这个替李家女儿嫁来的郎君,叫什么来着……
屋后果树下的边鸿,独自看着朝阳,把手里糖心的海棠果和半干的枣子一口口细细品尝着。脸上不知是不是朝阳映衬的,稍稍有了一些血色,他刚起身回去,就和急急忙忙找过来的男人撞了个正着。
男人深棕色的头发扎在后头,露出了完整的一张脸来,轮廓分明,是一种带着侵略性的英俊,衣裳半敞,蜜色的胸膛起伏,就这么沐浴在朝阳里,浑身像是泛着金色的毛边。
边鸿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见这人就看着自己没说话,便低头绕开他回去了。
戎峰看着边鸿出了果树林回去后,泄了一口气,伸手按了按鼻梁,闭了闭眼。
只是他站了没一会儿,那郎君就又回来了,依旧是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多胳膊上挎了一个草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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