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元净总是热爱泄大师兄辛观砚的底——平日里装得跟只狡诈的狐狸一样,但谈及大师兄的糗事就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说个一天一夜嘴巴也不带干的。
从三师兄这里,仓禾荆已然得知他们大师兄小时候不少糗事。
比如六岁时还会因为打雷抱着枕头去找掌门师父睡觉,又嫌弃师父身上不干净,以至于那段时间师父一天要洗两次澡才不会被这祖宗嫌弃,又比如大师兄初到山门时便被三师兄想方设法捉弄,表面对大师兄俯首称臣高说喊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实则各种折腾,说太子殿下小的给你梳头发吧,然后拿梳子沾湿泥巴把头发梳脏,又说做饭结果疯狂往里面加盐巴和辣椒,把大师兄辣得嘴唇红肿狂灌水,总而言之大师兄讲究什么他破坏什么,直到大师兄看穿了他的真面目,从此以后反着来折腾他,然后他就单方面跟大师兄闹崩了。
在三师兄口中,起初的大师兄还是一个傻白甜。
被娇生惯养长大的孩子,哪里懂得提防人心,从前所有人都顺着他,捧着他,于是他看所有人都是好的,直到在自己三师弟身上狠狠栽了跟头,才明白原来自己不是被所有人喜欢。
自己六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
仓禾荆想了想——他六岁的时候亲爹还在,但亲爹在他也没过得有多好,穷人家哪里有那么多爱,能够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因为从小展露力气大,六岁的时候他就在烧火做饭打扫喂猪,还有背柴火,对于亲爹,他的印象永远只有看不清的脸,话都没说过几句,娘倒是会对他笑,夸他能干,给他擦擦额头的汗,但后面嫁给后爹以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也许是得到的爱太少,仓禾荆从不奢求别人的爱、师父的爱、同门的爱。在他眼里,爱有和没有区别不大,毕竟他也回馈不了对方一样的爱,他只会计较得与失,想着能获得什么,失去什么,再决定这件事自己要不要去做。
爱这种东西,有什么意义呢?
迟早会变,迟早会散,能留住人的只有永恒不变的利益与价值。
因为集合的时间快到了,文元净也没带仓禾荆多留,“这里面的法器都没什么太好的,都是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改日三师兄做个好的送给你。”为了拉拢这个得力助将,三师兄也是狠得下心,他修为平平无奇比不上二师姐,但造器上颇有一些天赋,时常能为自己赚得不少修士之间的流通货币,只是造器十分耗费心力,一件法器,少则数月,多则按年数计算,更甚至有的百年出一件,流通的市场价格极高。
出门的时候,仓禾荆余光瞥到一眼一件放在角落的法衣,视线停留了片刻。
那是一件银白色的法衣,里面是件红色的里衣,腰带也是红色的,无风自飘,衣周有淡淡的流光。
倒是很适合他大师兄那个花蝴蝶。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里掠过,他抬脚走了出去,取了放在外面的塘葫芦靶子,准备去把剩下的点心烤鸡蒸鱼也给一起买了。
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更何况辛观砚本就是逍遥门的半个大王。
师父师妹师弟们都下了山,他顿时活了过来,懒觉也不睡了,神采奕奕的把一众外门弟子召来教他们练剑,发泄自己因为睡太多而积攒的精力,过过当掌门师父的瘾。
毕竟在五师弟身上没过够,五师弟太卷太勤奋,还有天赋,有的时候,容易的关卡打过了,人就会犯一下贱就想挑战有难度的。
奈何想象很美好,现世很残酷。
在剑道上有天赋的人少之又少,一式雾里观花就叫外门弟子们学了好几年,他们对上大师兄严苛的要求,毫无还手之力,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就险些让大师兄化成一团蓝色液体无助流向四面八方。
辛观砚不信邪的倔上了,让他们一群人来打自己,教他们如何群殴。
倘若独战不成,那么群殴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奈何外门师弟师妹们实在不争气,他把所有修为都压了,外门师弟师妹们都还是碰不到他半分,一众外门弟子倒在地上,被他拿木剑一个一个啪开,喘一口气又爬起来,重新组织好阵形又冲上来。
大师兄说谁碰到他就传授谁一些修炼小技巧,为了这个奖励,外门弟子们勇往直前,勇往直前的人包括松山松竹。
唉,一群小菜鸡。
辛观砚心中摇头,手中木剑挑开一个冲到自己面前的师弟,反手敲了一下后背把人敲在地上。
仓禾荆踏上山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群人倒在地上,他大师兄拿着一把木剑,看起来玩得很开心。
“大师兄。”他喊了一句。
听到仓禾荆的声音,辛观砚知道好吃的来了,他神态原本懒洋洋的,精气神一下振了起来,也一下失去了防备,回头看见手里的拿着糖葫芦靶子的五师弟,露出灿烂得不得了的笑容,连嗓音都变得十分温柔。
“小荆,你终于回来了!”
“我等你好久了!”
大师兄习以为常就把木剑扔出去给松山松竹,却被松山偷袭从背后戳了他一剑,一旁接剑的松竹抱着剑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辛观砚回头看去,他脸上的笑容还挂着,但眼里却很错愕,随后,他额头处仿佛有一种不可置信与愤怒的符号越跳越大。
松山:“……”
松山结结巴巴道:“都群殴了,偷袭……偷袭也是……可以的吧?大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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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大师兄生气了,生气得很严重,他认为自己都把剑抛开了,意味着这场训练和比试结束了,而松山不讲武德在事后搞偷袭。
松山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求助地看向松竹,松竹抱着大师兄的木剑,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文元安想大师兄又炸毛了。
文元香叹了一口气。
文元净则是看好戏的样子。
最后慢悠悠走上来的师父看见众人,又看见难得一见在训练场出现的大徒儿,随口且疑惑的问了句发生了什么。
得知事情始末后,他隔大老远的安慰辛观砚道:“害,不就是输了一次,有什么大不了的,观砚啊,身为大师兄,小肚鸡肠要不得……”
仓禾荆:“……”
您老人家这是嫌火不够旺,准备再添一把柴顺便浇一盆油吗?
辛观砚死死抿紧唇瓣不说话,脸色铁青。他气的不是松山戳到了他,而是在比试结束后,松山依旧搞偷袭的行为。
他讨厌这种背后暗戳戳放冷箭的小动作。
松山就要跪下去求谅解了,辛观砚冷脸让他不许跪,松山只能在旁站着,不知道如何是好,旁观的仓禾荆提着糖葫芦靶子走过去,轻言细语道:“大师兄,你让我带的东西我带回来了。”
一把糖葫芦靶子送到眼前,辛观砚恨恨地抽了一根出来,连着薄如蝉翼的糖纸一口咬下去,腮帮子鼓鼓的,他抬头含糊问道:“你怎么买这么多?”
“大师兄给的钱挺多的就多买了一点。”说完,仓禾荆还从袖子里拿出几袋糕点,“这是你要的糕点。”
“还有大师兄你的烤鸡和蒸鱼。”他解下身后的背篓,把里面放着的吃的也拿了出来,用一个膳盒装的。
一堆吃的放在眼前,每样都尝一口,辛观砚也没那么生气了,他甚至宽慰上自己,“算了,算了,辛观砚,是你自己没说清楚,怪不得松山,但凡你说清楚了,松山也不可能做这种事。”
“松山都说群殴了偷袭也是可以的吧,能怪松山吗?怪你自己,你都让人群殴了。”
大师兄开始生自己的闷气,偏生他又无法解释,一切的解释都只会显得他逍遥门大师兄输不起,不过是在为自己找补,但凡他自己开口,文元净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肆无忌惮嘲笑他,让他颜面无存。
仓禾荆却是了解自己这个不好伺候的大师兄的。
天大地大,吃饭睡觉最大。
把这两样都处理好了,老虎也能变猫咪。
又或者说说好话,捧捧他,最后也不过说两句,还会觉得自己话是不是说重了。
他垂眼道:“这件事怪我,我回来看到大师兄喊了句,让大师兄走神,连剑也不要了。”
这话听起来实在舒坦,也提醒了辛观砚是他看到吃的就把自己教导的外门弟子们抛之脑后的事,他不自在摸了摸鼻子,又轻轻冷哼一声,咬了一口糖葫芦,对松山说:“晚上再教你,回去吧。”
松山如蒙大赦,说了句多谢大师兄就和文竹回平安峰了。
回去的路上,文竹叹了一口气,“松山,你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得多亏是大师兄。”
“先不说大师兄愿意教我们剑法传授修仙窍门,大师兄刚才明摆着结束了,剑都丢了出来,你却捅他一刀,若不是五师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只敢在大师兄消气的时候凑上去说那么两句,大师兄会顺着台阶下来,减轻处罚。
但大师兄正生气的时候,她是万万不敢凑上去的。
松山蔫巴巴地低着头,老实巴交听松竹的训。
“我知道错了。”
他听到大师兄说可以传授一些修炼小技巧,心里实在激动,明明看到大师兄把剑扔了,却还是冲上去。
他现在都觉得刚才自己跟鬼迷了心窍一样,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两人往平安峰走,师父睁大眼睛看了看自己大徒儿,又看了看仓禾荆,目光惊奇不已。
自己这个大徒儿什么时候这么好哄了?居然没掀个天翻地覆,就这么轻而易举结束了?
文元香松一口气,文元安钦佩崇拜地看着仓禾荆。
五师弟也太厉害了,看起来小小的,却能安抚大大的大师兄。
没看到想要的戏,文元净颇不高兴。
他心里想道:“难道我给的一块中品灵石诱惑力还不够大?还是大师兄这厮偷偷摸摸给五师弟不少好东西,没道理他选择大师兄不选择我啊?我又不要他伺候,总不至于五师弟有病就喜欢给人当奴才吧?”
“哦,对了,大师兄教他剑法,他贪图大师兄的剑法,所以才这样。”
“不行,我得让五师弟看看我的厉害,让他知道跟着我当我小弟才是硬道理。”
这样想完,文元净把背上背的东西放下来,对师父说了声自己要去修行咻地就窜回自己的静心居了。
吃的东西太多,尤其是糖葫芦满满的一靶子,压根吃不完,最后还是仓禾荆提着回了平安峰,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辛观砚睁开眼是糖葫芦,闭上眼还是糖葫芦,一连吃了几十串糖葫芦以后,加上好几袋装在盒子里的点心,某位大师兄成功的患上了牙疼。
还复散和还玉散能治身体上见血的伤,但不能治牙,辛观砚疼得又开始作妖,松山受了他的指点,炼气底层的修为又更进一步,有心想补偿的他想了大半天,灵机一动道:“大师兄,要不我们把痛的牙拔了,拔了就不痛了。”
“又或者我们尽快修炼到金丹,神魂凝结成丹,就可摆脱凡尘束缚,做一个真正的‘神仙中人’了。”
都是些什么鬼主意?
辛观砚气得拿一个橘子砸他,“没一个好的,一边去!”
仓禾荆就是在这个时候进来的,他刚训练完洗完澡,准备过来问他大师兄想吃什么,看到他来,松山如看见救星快步过去,将大师兄吃糖葫芦吃得今天泛牙疼的事说了。
“牙疼?”仓禾荆眉头一皱。
辛观砚捂住牙疼的半边嘴巴,哼唧了两下,不舒服极了,痛得他眼角微红,强忍着眼泪不掉下来。
娘以前也牙疼,后来让他去采一种草药熬了又喝又含,很快就好了。
仓禾荆在管不不管之间思索片刻,看他大师兄半死不活的躺在美人榻上,犹豫瞬间,说:“我能治。”
辛观砚眼睛一亮,期冀看了过来,含糊不清又有几分依赖地喊了一句小荆。
仓禾荆:“……”
他叹了一口气,“大师兄,你等我一会儿。”
果然五师兄是万能的。
松山和松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目光充满了信任与崇拜。
眼下已经是傍晚,仓禾荆记得之前在听学山山顶看过娘用的那个草药,他脚步轻快地按照记忆来到听学山顶,找到草药后拔了几株,正巧这个时候天上开始下雨,他没带伞,一些雨而已,仓禾荆没在意,拿着草药就下山,只等他开始上平安峰,却看见带着松山和松竹正在找他的大师兄。
看到他,辛观砚捂着还在牙疼的嘴巴,声音依旧含糊不清,“你去了哪儿?下雨了。”
仓禾荆平静道:“听学山,那里有治大师兄你牙疼的草药。”
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因为牙疼了半天真的成了病美人的大师兄眼眶一热,眼下他五师弟实在不怎么干净,身上淋了雨,碎发湿漉漉地贴着脸颊,一只手提着一把草,另外一只手上还有泥巴,但此刻动容的大师兄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快步跑出松竹的伞下,朝仓禾荆扑了过去。
仓禾荆有些被吓到。
因为这里是上山的台阶。
他伸出手,接住朝他扑过来的大师兄,那花蝴蝶挂在他身上,这段时间他虽然又长高了,但距离辛观砚还差一截,若不是反应迅速,差点一起栽下去。
“小荆……”挂在他身上的花蝴蝶期期艾艾地说,“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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