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未顺着阿九的气息找到了位置,是一间在山洞口的小屋,大概是从前的猎户进山时用来休息的。
“明天我混进去之后,会把她换出来,你只管带她跑,离开这里。”寂未嗓音淡淡,告知格勒自己的计划。
格勒愣了一下,眼神略微停顿,又问:“你们打算做什么?”
宋朝和阿九默契地看向寂未。
“与你无关。”她手指微屈,摩挲着手腕间的红绳,“这里的事我会处理干净,他们不会再去找你们。”
不管安尼卡和那邑祖是不是一个人,她都会替他们解决后顾之忧。
寂未抬眼看向不远处的藏族青年:“从这里出去以后,你们就自由了。”
格勒许是担心杨今嘉的处境,兴致不太高的样子,勉强朝她扯出一个笑:“谢谢。”
随后低下眼睛,没再多言。
她转头对其他两个人说:“你们到时候和他们一起离开,去山下等我。如果天黑之后我还没有去找你们,你们就回客栈吧。”
余光中,身边的人正在看着自己,即便看不全,寂未也能感知到那道视线中的情绪。
寂未假装不知,对阿九道:“保护好他们。”
“哦,知道了。”阿九点点头,犹豫片刻还是问她,“老板,你一个人能对付得了他们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觉得寂未不太对,这些话就好像要把他们从这件事里摘出去,尤其最后那句话,就好像——
她要安排好所有事,然后孤身赴死,听得他心里怪发毛的。
难不成安尼卡这群人这么难对付,连寂未都没把握?
想到这里,阿九抿唇看向寂未,试探性地问:“万一安尼卡他们真有什么不对,你一个人会栽吧?”
那人只是丢给了他一个漠然的眼神:“不用管我。”
阿九心里一惊,觉得更不对了。
“宋经理,你不说句话啊?”他连忙去戳宋朝的胳膊,话从牙缝里挤出来。
一起跑不行吗?
为什么非得一个人去送死啊?
希望宋经理能劝住老板吧。
宋朝望着身边那人,她也转过头来看他。
他心中涌上几分涩意,不管自己怎么说,都动摇不了这个人的决定。
“我等你下山。”
只有他们知道,这句轻飘飘的话里暗藏着千言万语。
听到这句话,寂未神情微滞,很快垂下眼,唇角缓缓拉起一点弧度,没什么情绪,也没给出回答。
阿九头都要炸了,满脸不可置信,呆愣愣地盯着宋朝。
自己不是让他劝她别去吗,这人怎么还支持上了?
由于满脑子都是寂未不正常,阿九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这句话时的异样。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往外看只能瞧见黑夜下白茫茫的一片。
讨论完具体的计划,几个人准备回房间休息。
“你不觉得老板不对劲吗?”阿九越想越觉得奇怪,拦在宋朝身前,压低了声音,轻啧了声,“你怎么也不拦拦她呢?”
他边说着,边往寂未那边看,她正往房间里走,没注意他们这边。
阿九胆子大了些,拉着宋朝讨论起来:“还有,什么叫我们自己回去?我们走了,她怎么办?”
宋朝盯着渐行渐远的那道背影,胸口像是被东西压着,喘不上来气。
是啊,她怎么办呢?
他又能做什么呢?
耳边兰花精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到最后只剩了细微的嗡嗡声,什么都听不清。
阿九还在絮絮叨叨地分析着:“老板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这句话他说的斩钉截铁,抬起头来想要寻求对方的认同。
“要是天黑之后她还没来找我们。”原本沉默的人终于开口,他停顿很久,视线中的那个人打开了房门。
“就意味着,谁也没办法了。”
到那时候,没人能帮她,没人救得了她。
“什么意思啊?”阿九听得云里雾里的,“你在说什么呢?”
门和门框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宋朝垂下眼,扯出一抹苦笑。
阿九没等到答案,眼前这人却往外面去了。
“你要去哪儿啊?外面怪冷的!”他皱起眉,搞不懂这人脑子里在想什么。
宋朝没回头,道:“出去透透气。”
即将闭合的门突然停住,几秒之后才彻底关闭。
“那你早点回来……”话没说完,回答他的是关门的声音,“别冻死了。”
阿九往寂未房间看了眼,又看向外面,满脸不解地挠了挠头。
他怎么感觉现在不对劲的不只有老板呢?
房间里的壁炉烧得很旺,冰凉的手被搁置在火前,暖烘烘的火焰并不能驱除身上的寒意。
柴火燃烧着,照亮了半张脸,半垂的眼眸盯着火光,其中情绪复杂。
不知过了多久,连衣裳都烘得温暖,那双手还是冷的。
似乎是确定捂不暖,寂未终于没了兴趣,抬头往外看。
窗外的那个人还站在冷风里。
寂未盯着那道身影看了很久,明明什么都没想,却觉得大脑纷乱不堪。
小屋的门被打开,入目的就是他立于风中的背影。
“这么晚了,怎么不去休息?”她问。
宋朝听到声音,回过头来,额前的碎发被吹乱,眼里似乎有些水色。
他朝她笑了下,语气轻松:“屋里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顺便赌个运气,看能不能等到她。
她走到宋朝身边,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
夜色如水,月亮躲在云后,将它照得层层叠叠。
空旷的雪山里,万籁俱寂,彼此的呼吸声都显得格外明显。
身边的人率先开口,话里夹杂着艰涩:“寂未你知道吗,我总是在害怕。”
寂未动作微顿,安静片刻后才开口问:“怕什么?”
他侧目朝她看过来,反问她:“如果他真的是那邑祖,你杀了他之后,你会怎么样?”
又是长久的沉默。
她总是喜欢用这招,面对不想回答,或者不知道怎么回答的问题时,总用沉默来敷衍。
眼前人的长发被夜风吹起,遮住了小半张脸,透过其间缝隙却看得出她的刻意回避。
宋朝视线反复扫视过那张脸,哑然失笑,轻声叹息:“算了。”
“大概率会死吧。”寂未蓦然出声,嗓音平淡,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他望着她:“只是会死吗?”
如此轻描淡写就将后果遮掩,是真的活了太久,背负这些仇恨太久,有些累了吗?
“你还不知道我在怕什么吗?”
宋朝侧过身子来面对着她,句句清晰:“寂未,我希望你能有一个好结果。”
她动了动身子,转过头来看着他,那双眼眸被月光映照得清亮,每一个字都说的缓慢:“宋朝,人这一生中总有很多比活着,比结果更重要的事。”
“对我来说,他们就是更重要的事。”
这份喜欢在此刻是那么的不合时宜,不论对谁来说都应该埋在心底。
彼此话中的言外之意太过隐晦,那些无法言明的话只能通过眼睛向面前的人诉说。
月光下,缠绕在一起的目光透着莫名的悲凉,仿佛每次对视都是在无声道别。
或许,这真的是此生最后一次仔细看对方了。
他喉结滚动,终于不舍地收回视线,低低笑着:“我明白,所以只是希望。”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劝她放下,他只是因为喜欢,所以不想看到她落得那样的结局。
“要是我明天没回来,替我跟庄渐意和徐至檐带句话。”寂未轻轻勾了下唇。
“就说,他们可以离开了。”
这里很空,人的心也是空落落的,甚至能感觉到冷风在不断地往里灌。
“回地府以后,大概会有个好归宿。”
“阿九如今是鬼差,要是进地府的话,或许能找到他的恩人。”
除了他们以外,客栈还有一个人。
寂未忽然顿住,她竟然不知道此刻应该对他说些什么。
静默半晌,搜肠刮肚只能找出一句:“你的鬼眼,虚焉会帮你关上的。”
她难得说这么多话,可这几句话,真像是在托孤。
宋朝望着远方,几次张口,明明有那么多想说的话,却都说不出口。
“好。”声音从喉间发出,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到。
她没再多说,只是转过身,对他说:“回去吧。”
“寂未。”他认真而郑重地唤了声她的名字,待到那人看向他时,开口说,“明天见。”
希望明天之后,他还有说这句话的机会。
寂未脚步略有停顿。
黑夜中,她的脸有些看不真切,只能辨出大体的轮廓和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短暂一瞬的缄默清晰刻骨。
在宋朝看不清的黑暗里,寂未差点控制不住想要直接把话挑明,干脆利落地告诉宋朝,他们没有结果。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没什么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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