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沈晏西当初设置的拍一拍。
那时候,他们刚刚在一起。
陈佳一尴尬得要命,想要补救,又不知道该怎么做。
片刻,对话框里跳出新的绿色小气泡。
syx:【抱歉】
syx:【忘了删】
喉咙钝痛,陈佳一咽咽嗓子。
【抱歉,打扰你了】
几个字打完,她按灭手机,将被子拉高,阖眼入睡。
*
车队的休息室,沈晏西将手机丢在桌上,起身套衣服。
“哎哎哎——”方明两手还涂着药酒,“还没擦完呢。”
“抽烟。”
沈晏西已经走到阳台上,摸出烟盒。
夜色深浓,不见灯火,空气里满是雨来前的紧绷感。
打火机的金属壳子在夜里蹭出一点冷光,“咔嗒” 一声,青色火苗蹿起。沈晏西低头点烟,橘红色的光团映亮他垂着的眼睫。
指尖一点猩红,在夜色里明灭不定。
他们分开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
浓云压顶,最后一点星光都被吞得干净。
他刚刚结束一场比赛,几乎已经锁定当年的年度总冠军。
所有人都来祝贺,却找不到他的人,只听见方明笑着和大家说:“还能去哪?找女朋友聊天呗。”
“晏哥交女朋友了?没听说啊。”
“草,藏得真深。”
“是那个贼漂亮的女明星?”
“不,我觉得是前段时间天天来车队的那个大小姐,那个身材更辣。”
“都不是,别瞎猜了。”方明拦着众人,“你们晏哥宝贝着呢,我都没见过。”
只听说是个很文静的小姑娘。
隔着一道门,他给陈佳一打电话。
七个,一个都没接通。
那天凌晨,他收到了陈佳一发来的信息。
陈一一:【沈晏西,我们分手吧】
等他再回过去,消息已经发不出去了。
几十条,一条都没发出去。
红色的延迟小点列了一排。
她把他删了。
沈晏西站在围栏边,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火光顺着烟纸向上爬,烧出一圈灰黑的印子。
青白薄烟从齿间漫出来时,他将烟按灭在围栏上。
打火机 “咔” 地被合上,重新落回口袋里。
沈晏西转回房间,抄起桌上的车钥匙。
方明正在洗手,“哎,这么晚了,你上哪去?”
“回家。”
*
半山夜雨,一辆黑色的超跑疾驰而上。
沈家在这里有一处宅院,沈老爷子退下来之后便住在这里,两年前,老爷子过世,如今这地方常年只有沈家老太太一人居住。
沈晏西.进来的时候,老太太还没睡下,刚刚理完佛,正在净手。听见响声,老太太头也没回,从鼻腔里发出重重一哼。
显然是不满。
沈晏西钩着车钥匙走进来,从檀木架上拿下素白的擦手巾,规规矩矩递过去。
老太太瞥他一眼,又皱皱鼻子,“喝酒了?”
“没。”
“不会。”他又补了一句,语气更认真。
当初他玩儿车,家里没人同意。沈家几代经商,都是文雅厚重的儒商,沈老爷子在世时就明确表过态,沈家的子孙不可沾染纨绔习气。
到了沈晏西父亲这里,娶了孟家的女儿。孟家人身份贵重,家风更是恭良端肃。
那会儿沈晏西才十七岁,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老太太拍了板,赛车可以,但是有“三不可”。
不可饮酒。
不可斗狠。
不可沾不该沾的东西。
这些年,沈晏西荒唐事儿做了不少,但老太太立下的规矩,他一条都没破过。
“一身的酒味儿。”老太太很是嫌弃,一把拽走他手里的素帕,“说吧,这大晚上的,冒着雨让你上山来看我这个孤老婆子,为的是什么事儿?”
沈晏西笑得混不吝,“就不能是我们祖孙情深,我特意来看您?”
“我老太婆还没老糊涂呢。”老太太抬眼瞧他,“再不说,我可就睡下了。”
沈晏西敛了眼中的玩笑,“这周末,你还要去慈恩寺礼佛?”
“怎么着,你要跟着一起?”
“我陪奶奶。”
沈老太太觉得新鲜,打量着他。
沈晏西没个正形地倚着檀木架,“我最近瞧上一个姑娘,听说慈恩寺的弘寂大师合姻缘特别准,我想请他帮我算算。”
“……”老太太瞪他一眼,“胡闹。”
“弘寂大师是出家人,早就断了情爱俗世,哪里会理你这些外道之事。”
“佛祖亦于情海见菩提,外道也是道。”
辩不过他,老太太果断走人,沈晏西一路跟着,又见老太太在进房间前停下步子,“屋里的药酒比外面那些个管用,想让大师给你参姻缘,得先有命。”
沈晏西眉间染笑。
他家老太太心清目明,什么都瞒不过。
*
隔天,陈佳一没有去学校,在家吃早饭的时候,母亲又提起了周郁川。
“妈妈昨晚和你周阿姨确定了时间,郁川这个周末没有安排,到时候,咱们两家还是一起吃个饭。”
陈佳一捏着汤匙,抬起头。
宋雁翎唇畔挂着浅笑,显然心情很不错。
“妈妈,我觉得我和周郁川……”
“一一。”宋雁翎打断陈佳一的话,“你了解过郁川吗?”
陈佳一摇头。
“那就对了。相信妈妈好吗?妈妈给你挑的,一定是最好的。”
“你和郁川秉性相近,爱好相同,以后一定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陈佳一知道,宋雁翎是从自己的婚姻里吸取了教训,才会有这样的观念。
宋家是书香门第,宋雁翎自幼习画,性格浪漫细腻。但陈延清却是个不拘小节的商人,也对阳春白雪之物无感。
陈佳一想起宋雁翎从前常常抱怨,说刚刚结婚的时候,陈延清还愿意和她一起看画展,听歌剧,可后来,不是在看展的时候打电话,就是在歌剧院睡觉,完全不尊重她的喜好。
宋雁翎说,不尊重,就是不爱。
陈佳一认同母亲的观点,却也觉得,让一个人一直迁就另一个人的喜好,本身就是件不可能的事。
脑海中倏然浮现少年英俊的眉眼。
“陈一一,每天看这些书,不觉得无聊吗?”
“陈一一,你确定今天一天要待在画室里?”
或许,性格迥异的两个人,注定要分开。
只是时间早晚的差别。
对面,宋雁翎已经拿起桌上的餐巾,轻轻擦拭唇角,“妈妈吃好了,先去画画。晚点我们一起去挑周末要穿的礼服。”
陈佳一机械点头,“好。”
宋雁翎上楼,手机里有新的消息。
【陈太太,你好。已经将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送到了慈恩寺,周末给您答复】
【可以请弘寂大师参看吗?】
【大师已许久不理俗事,连面都很难见到】
宋雁翎显然有些遗憾,但也只能作罢。
*
和周家的聚会安排在了周日,周六这天,陈佳一陪黄橙紫去慈恩寺还愿。
半年前,黄橙紫来慈恩寺上香,求菩萨保佑她发财,前几天她去校门口玩儿刮刮乐,中了五千块。
这两天一直在下雨,秋雨将山间古寺洗得清透。天还没放晴,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檐角。
陈佳一从观音殿里走出来,一袭天青色的连衣长裙,在这半山烟雨间,如素坯勾勒。
手机里不停地跳出信息,都是宋雁翎发来的,叮嘱她回来的路上一定要去一趟雅竹斋,把送给周郁川的那支狼毫笔取回来。
回复完宋雁翎的消息,陈佳一轻轻碾着脚下的青石砖。
石砖的缝隙里积着浅雨,踩上去会溅起细碎的水花,浅浅的一涡雨水晕开又散去。
陈佳一想,如果下山的路塌方,她是不是就可以躲过明天的聚餐?
又瞬间惊觉,这样的想法太消极,也太自私。
不远处的偏殿木窗半开,窗纸上凝着水汽,隐约能看见殿内供桌上,香炉里的烟正贴着桌面缓缓散开。
还有浅浅的诵经声。
陈佳一恍惚听见有人说话,不真切,却是熟悉的低沉懒惫。
太荒唐了。
丢掉脑子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陈佳一走向菩萨殿,去找黄橙紫。
*
而此刻偏殿的中央,正跪着七八个人,为首的是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左右各有十几位僧人在诵经,许久未露面的弘寂大师也在其中。
不再担任慈恩寺的方丈后,弘寂大师便专心参悟佛法,寻常人很难见到。
丈高的金身菩萨慈眉低目,宝相庄严。
所有人都恭肃端谨,菩萨面前,不敢有半点造次。
只偏殿门口一道颀长身影,黑衣黑裤,懒散地倚着斑驳门框,既不下跪,也不诵经。
方才,沈晏西刚被老太太撵到这里。
他手里转着根烟,视线落在菩萨殿的方向。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应该是病好了,气色也比那天好了许多。
片刻,手机震动。
谢嘉让:【晏哥,地方找到了】
谢嘉让:【干这种事,菩萨不会怪罪吧?】
沈晏西含着烟,没点,往谢嘉让发来的定位走去。
慈恩寺始建于南北朝,是千年古刹,平素里香火很盛,只是这段时间多雨,山路湿滑,前来祈福上香的人少了很多。
谢嘉让找到的地方是一处佛堂,寺庙不行外道之事,但也会为一些特别的人参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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