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衡站起身,也是气得来回踱步:“亏你往日如何权衡利弊,如何摆布人心,一遇到她你就疯了一般,做出些离经叛道之事,若不是圣人有心护着你,你如今还能躺着与我吹胡子瞪眼吗?”
“我们的人…”萧钰开口咳了几声,“安排妥当了吗?”
见他还是听不进,顾思衡能如何?沉沉一叹答道:“已经安排好了,明日便能让你见她。”
“好,还有,如今虽有战事和流民阻挠,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尽快找个相似之人改头换面将她换出来。”
“圣人的旨意还未下来,一切成定数再换不迟,你安生些,别为此断送了你的路。”
“什么路?”
萧钰抬头,满是阴鸷:“他不过是逼我,逼我走上那条为我铺好的路,你以为他不知道萧玹动了什么手脚,如今又有什么心思,又迟迟没有下旨杀她,因为他在逼我,逼我骨肉相残,逼我娶沈家娘子,他要将这条路上的障碍统统消除干净。”
顾思衡站起身,眼中一震。
萧钰冷笑着,目光阴沉讽意:“在他眼中萧玹只是我的磨刀石,默许他结交群臣与我斗,想将我逼到绝境,就为了让我同他一样,斩断血肉之情,做龙椅上狠心无情之人。”
圣人看重他也最满意他,精心培养又不愿他太过顺遂变成一个温良之辈,因为他要的是一个有狼子野心,有狠劲的继承人,所以于他而言最好的磨刀石就是他的亲弟弟,一个自小被忽视,因母后的死对他们只有无尽恨意的磨刀石。
血脉天性,他也曾亲近过自己的同胞弟弟,但皇权争夺,人心易变,圣人有心要他们斗,再亲近的人也会形同陌路,乃至你死我活。
萧钰早已习惯,六亲缘薄似乎是他们家族的命运。
他的父皇是,他也是。
在这样的环境生存,逼迫一个人舍弃人性,裹上虚假的面具而活,实在是太残忍了。
他活得煎熬痛苦,唯有遇到江稚鱼的那一刻,他才得以喘息,得以活命。
所以无论用什么方式,萧钰都要留下她。
“怪不得圣人突然提拔傅承安,又不让他上战场,原来是帝王的权衡之术,要刀锋利但不能致命。”
顾思衡这才明白,心下顿觉恐怖。
多年布局,哪怕两个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当棋子摆布,仍由他们互相厮杀。
帝王之心果真是残忍无情。
“那为何不让你娶江姑娘?她不过是个孤女,随便给个身份当个妾室也不是难事。”
“因为他想要我娶的是吏部尚书的嫡女,一个争储之路上最可靠最有力的联盟。”
圣人替他铺平路几次指婚,可他都拒绝了,因此圣人动怒也驳回他的赐婚,大有你不娶沈云黛,就不会让你娶江稚鱼。
“如今他拿她的命逼我低头,只要我娶沈云黛为太子妃,别说江稚鱼的命,就算我要娶她做良娣,也能马上让孤女变京城贵女,然后名正言顺进东宫。”
这些事他绝不是今时今日才知晓,从他步入权谋之路,从他母后吞珠而亡之时,他便已看透皇权之上,早已没有父皇。
只有坐满尸骨,满手鲜血的帝王。
“他逼我至今,就是要我顺从他,要我做一个无心无情残暴冷血的储君!”
萧钰情绪激动,咳声不止,顾思衡赶忙给他顺气。
“你既然知道,还将自己弄成这样为了什么?”
“为了告诉他,我绝不顺从!”萧钰捂住心口,面目狰狞,“我要一步步走到权力顶峰,要所有人不能摆布我,要一切掌握在我自己手中,无论是权还是她!”
顾思衡紧蹙眉头,久久未言。
先帝,圣人,太子…
何其相似的命运。
想挣脱掌控,又无可避免地想要掌控。
在炼狱中疯魔,萧钰仅存的一点人性全系于江稚鱼了。
此人,不能死。
“圣人,听闻京中流民众多,一路流离失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身上患病也无从救治,臣担心会有染疾,不如让京中药铺前去就诊治疗。”
太极殿,圣人放下手中奏折,今日京中流民之事让他多有烦忧,若真有染疾可不容小觑。
于是他点头应允:“速速去办。”
待大臣离去,身旁侍从靠近将得到的消息告知圣人。
圣人目光暗下,面上却无表情,让人猜不透心思。
…
“姑娘,醒醒。”
地牢中,江稚鱼睁开疲惫的眼皮,看向大牢外的狱史,这是个新面孔,她之前未见过的。
“狱史大哥,怎么了?”
狱史将手中饭菜递进门栏:“来送餐。”
她看了一眼碗里的东西,虽然只是馒头,但瞧着格外饱满白嫩,与往日她吃得不一样。
江稚鱼扶着墙起身,身上软绵无力,这些日子吃得不好自然没力气,开口声音也是虚弱嘶哑:“多谢狱史大哥。”
她挪着身子过去,刚端起碗,就听见耳边传来狱史大哥低语:“白鹤落江,夜半来声。”
江稚鱼一愣,正想抬头追问,狱史大哥就已转身走远了。
今日守卫的狱史似乎是换了好几个。
她有些奇怪,但也没力气多想了,捧着碗蹲回角落,拿起馒头时才发现碗底藏着几块肉,还有…凤梨酥。
江稚鱼手中一顿,回想起刚才听到的话——白鹤落江,夜半来声。
白鹤…白鹤之羽…是萧钰!
是他送来的,是他安排的!
江稚鱼颤颤拿起那块凤梨酥,眼眶盛满泪水,一口咬下时眼泪就已止不住落下。
嘴里甜腻的味道盖不住心口蔓延的思念,她一口一口地吃掉,眼泪一滴一滴掉进碗里,最后狼吞虎咽地将这些食物吃完。
夜半来声。
江稚鱼抹掉眼泪,看向大牢外的狱史,这回她才留心想了想,当真是换了不少人。
“白鹤落江…”
白鹤是他,江自然是指她。
“夜半来声…”
她低喃了一声,便想明白了,面上露出一丝期待和欣喜。
深夜,狱中烛火微亮,安静得只剩下轻浅的呼吸声。
忽然,远处似有脚步声,徐徐走来,烛火随之被点灭,直至脚步停在江稚鱼的大牢前。
她背靠着大门,身形在黑夜中格外消瘦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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