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珑珈闻听下人通报,心头倏地一紧,她指尖一颤,鸟笼中的鹦鹉“啾”地惊飞而起。她略偏过身去,眸中难藏焦灼,唇齿间吐出一句气若游丝的唇语:“怎么办?”
小桃登时蹙起眉,眯起眼,抿起唇,连连摇头。
岳珑珈哪知封隐岚竟追得这般紧!主仆二人前脚才踏入岳府,后脚这位“封老爷”便寻到了门前,仿佛“追债问罪”一般。
便在此时,一阵沉稳矜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庭院风声仿佛都随之一滞。
封隐岚踏入月门,铅白色团花束腰裰衣,直袖边缘用天青色锁边,眉目清冷中带着几分闲雅贵气,步履间带出几缕柔风。只见他神色从容,长揖一礼,语气恭敬:“小婿封隐岚,拜见岳母大人。”
岳老夫人早已起身,眼见这女婿仪表堂堂、举止得体,不禁面露欢喜,抬手轻笑:“贤婿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
她一边说,一边将眼角余光扫向身侧的女儿,见她耳根微红,低着头不敢与夫婿对视,她权当是女儿在害羞,可谁曾想岳珑珈是紧张的满背冒汗。
岳老夫人嘴角笑意便越发深了几分。随口一说:“我方才还笑呢,珈儿这才刚回来不久,贤婿便急不可待赶来接人,真是恩爱夫妻,分不得片刻时光。”
这话虽轻描淡写,落在岳珑珈耳中却像一记重锤,直砸得她心口怦怦作响。
她尚未作答,便觉一股目光落在脸上。她勉强抬眼,只见封隐岚微微侧首,眉峰轻蹙,一声低沉的“嗯?”缓缓落下,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追问意味。
那声轻哼仿若羽毛扫心,又似利刃出鞘,她咬唇一瞬,苦笑着辩解道:“娘亲只是许久未见女儿,才觉着时间短暂……其实,女儿回来好一阵了嘛不是——”
封隐岚挑着眉,看着这慌了神的小白兔强装镇定,猜她要怎么接着演下去。
眼见自己愈描愈黑,岳珑珈索性低声道:“母亲,时辰也不早了,女儿便随夫君一同回府吧。”
话音未落,便已牵了封隐岚的衣袖,作势欲走。
却不料岳老夫人忽而扬声唤住:“诶,且慢。”
二人脚下一顿。
封隐岚悠闲地转身,欠身行礼:“岳母有何吩咐?”
岳珑珈身形一滞。只听母亲温声吩咐那小丫鬟:“去厨房最里边的紫檀柜里,取那贴着朱砂封的纸包来,快些去吧。”
丫鬟应声疾步而去,裙裾掠过青砖发出簌簌声响。
岳老夫人转而对封隐岚颔首道:“贤婿终日周旋商贾之间,酒筵应酬自是难免。只是...”她顿了顿,“还需多珍重千金之躯才是。”
封隐岚闻言,心头骤然一紧,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心中思量:莫非…那夜酒后孟浪之举,被夫人诉与岳母知晓?那岳母这是在提点我呢。
他暗自苦笑:那日确是自己唐突,酒意上头,幸而最后佯作醉倒蒙混过去。翌日晨起,更是赔了不是,难道夫人至今仍不肯释怀?
思及此,他喉间微动,又不敢辩,只低头恭声道:“岳母大人所言极是,小婿自知失当,往后定会戒酒慎行,好生疼惜珈儿,绝不再叫她寒心半分。”
此话一出,倒叫岳老夫人一愣。
她原是随口敲打几句,哪知贤婿说出这般隐晦的虎狼之词,一时倒觉得自己这岳母管得也未免太宽了些。婆媳之间尚有分寸,更何况是女婿?想着想着,略带几分尴尬地咳了一声。
好在此时那丫鬟已小跑着回来,手中捧着一个用红纸细心封好的纸包,恭恭敬敬递与封隐岚。
封隐岚接过,低头一看,心中笃定这是岳母特意为他调配的醒酒药材,忙欠身施礼:“岳母有心,小婿铭记于心。”
而岳珑珈听得脑仁发涨,赶忙抢上一步,抬手挽住夫君的袖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母亲这下也没什么事了罢?咱们时辰也不早了,女儿就随夫君先行告退。”
说罢,她几乎是半推半拉地将封隐岚往门外带。小桃也赶紧行过礼追上夫人的脚步。
岳老夫人站在廊下,望着女儿步履匆匆的背影,眼角却浮出一抹笑意,权当是这一对小夫妻之间藏着什么小秘密,也不追问,只轻摇团扇,朝下人吩咐一声:“晚膳不用做多了。”
马车帘子轻垂,隔绝了外头斜阳与行人,暮色中浮动的春风透过车缝拂入,带着一丝浅浅的暖意,仿佛有意撩人。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一阵阵咯哒声,像鼓点催得人心头微颤。
岳珑珈端坐在车内,掌心里还残留着方才狡辩时沁出的薄汗,她搓了搓手,偷偷瞥了封隐岚一眼,却见他神色澄澈,坐得极正,竟同她之间留出一臂距离。
心下不由疑惑:今儿怎地这般客气?往常那副贴人骨头的模样哪儿去了?
封隐岚是故意坐远了些。
他心中自知前些日子醉酒时失了分寸,虽未真做出什么越礼之举,可到底是冒犯了她,若自己这时候还凑上去,未免显得不识趣。
便咳了一声,温声问道:“不知夫人这几日回门,可住得还习惯?”
这一句问候,听得岳珑珈心头不知从何而来一股无名火,眼角一挑,语气里带了几分恼意:“那是我娘家,如何会不习惯?倒是你,怎地不按我吩咐行事?我不是让人传话与你,说几日后得空再来接我,怎的你今儿就登门来了?”
话音刚落,马车一阵颠簸,四周纱帘轻晃,两人身子俱是一颤,像被无形的线牵着,往彼此靠近半寸。
封隐岚侧目去看她,果真望见那人眉眼含怒,杏眸泛着水光,唇角微翘,像是恼极了,却偏偏恼得娇憨,连脸颊都涨出薄红。
他眼底漾起笑意,慢条斯理地开口:“夫人亲口说的‘寂寞难耐,相思之苦’,又言‘得空便来’……今日我正巧得空,岂敢违了夫人心意?”
她恼羞成怒,作势就要锤他:“我几时说过这种话!你倒打一耙!”
封隐岚侧身一避,唇角勾起:“你若没说,为夫怎敢胡编?”
岳珑珈一边追着打,一边气鼓鼓地靠近,马车狭窄,两人你进我退,动作间衣袂摩挲,她的拳头不重,像是小猫挠人,封隐岚格挡着,却也故意不躲太远,任由她近身。
就在这时,马车突然一个急刹,整车一震!
岳珑珈猝不及防,身形一晃,整个人往后一仰——眼见就要撞到车壁,一道温热的气息骤然裹来。
封隐岚一个俯身,单臂揽住她的腰背,另一手死死撑在车壁上,将她整个揽进自己怀中,手劲不轻,掌心贴着她的腰脊,两人呼吸交错,近得能数清彼此睫羽。
“啊…”岳珑珈喉间溢出一声轻吟,芙蓉面上霎时飞起红霞。
封隐岚眸色骤深,喉结滚动,他眼睫垂下,一寸一寸地看她。眼底的笑意全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深沉的渴望——像野兽静静潜伏,只待她再动一下,便要彻底吞了她。
岳珑珈怔在原地,只觉他的掌心越来越烫,而她的心跳也失了序。
封隐岚最先回过神来,眸中波澜暗涌却未宣之于口。他缓缓起身,将怀中人一寸寸扶正,那动作不疾不徐,却透着近乎虔诚的克制,仿佛再多碰一分,便是逾矩。
“夫人可被惊到?”他低声问道,嗓音含着未散的紧张与柔意,语尾却压得极轻。
岳珑珈连忙坐稳,偏过头去,眼神不敢与他对上,纤指将散乱的鬓发拢了又拢,却怎么也理不顺那乱跳的心绪。“无、无碍…”声如蚊蚋。她指尖微颤,心跳犹如擂鼓,像是还没从那突如其来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封隐岚察觉到她的羞意,也不再多言,转而探身向外,沉声问道:“瑞福,方才出了何事?”语气已恢复往日清冷。
瑞福指着前方跌坐在地的小童,急忙禀道:“老爷,那孩童突然冲出巷口,奴才勒紧缰绳才堪堪止住车驾,虽未撞上,却也把他吓得跌了个四脚朝天。”
封隐岚闻言,眉峰一蹙,当即翻下马车。岳珑珈亦提起裙裾,紧随其后。
小桃在小童一旁抱着肩说道:“你这种小把戏我见多了,快起来吧,别再装了!”
那孩童跌坐在地,还在揉着屁股龇牙咧嘴,未理会小桃。封隐岚俯身查看,温声问道:“可伤着了?”
岳珑珈目光却被满地散落的纸页吸引——墨迹淋漓间,一行刺目文字陡然撞入眼帘:
“菱洲府通判李昶贪墨案发,锒铛入狱,牵连甚广,不日将大兴狱审!”
她指尖一颤,迅速拾起纸张,眸色骤冷:“小兄弟,这消息从何处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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