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军工厂家属院。
这边也不都是楼房,像柳家那样的楼房,都是分给有点职位的人的,柳家就是柳志刚当上车间副主任以后换到这边来的。两边的邻居,不是车间主任,就是保卫科的副科长。
这边更多的是一两层的民房,二三十平方的屋子住了上下三代人,白天放饭桌吃饭,晚上床板一铺还得睡觉。尤其这些年知青大量回城,许多人家的住房就更紧张了。
朱家就是。
朱永齐家是兄妹仨,大哥朱永全早年下乡,他回城早,知青办给安排了个酒厂临时工的工作,分房是不可能的,所以他拖儿带女地都住在家里。
朱永齐和朱美琪年纪小一点,正好躲过了上山下乡,但也正巧碰上了知青回城、工作最难安排的时候,加上俩人各方面都一般般,几次参加招工也都没考上,所以俩人都是无业在家。
“都怪两个老不死的,怎么都不肯把工作让出来。”家里人多,晚饭吃得清汤寡水,朱永齐躺在床上饿得前胸贴后背,气得骂骂咧咧。
叠床上铺的朱美琪扒开床帘探出脑袋:“哥,柳绵绵真不理你了?”
朱美琪并不在意父母的工作,她很清楚,父母哪怕把工作让出来,也是给两个哥哥,跟她没有一分钱关系的。再说,当初大哥下乡的时候,父母都没舍得把工作让出来,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朱美琪其实更在意朱永齐还能不能把柳绵绵哄回来,她都听说了,那个土包子回娘家要回了两千块钱彩礼。
那可是两千块钱呐!
听到柳绵绵的名字,朱永齐顿时脸色更加阴沉。
其实他也想不通,明明之前他给柳绵绵忽悠得言听计从,可一夜之间,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变得冷漠又绝情,完全和他划清界限了。
看来是嫁进沈家,觉得自己从此能过上好日子,就翻脸不认人了。
“明明都骗她说那个姓沈的病入膏肓活不了几天了。”朱永齐低声喃喃。
朱美琪没听清:“哥你说什么?”
朱永齐没吭声。
朱美琪不以为意,又问:“我那天看见柳锦诗来找你,哥,她找你做什么?”
如果二哥能勾搭上柳锦诗,自然也是很好的,柳锦诗是军工厂的宣传干事,工资比一般工人高。当然,朱美琪其实也知道不可能,柳锦诗可不是什么好忽悠的人。
朱永齐不耐烦地说:“没什么,睡你的觉,别问东问西了。”
朱美琪撇撇嘴,躺了回去。
朱永齐回想柳锦诗说的那些话,嘲讽地哼笑了声。
他以前和柳锦诗没怎么接触过,只听大院里的人都夸她成绩好、有能力,也有夸她性格好人品好的,这回接触了,才知道都特么假的。
那个女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为了柳绵绵好,让他尽量澄清一下外面那些不利的谣言。真是太可笑了,他倒是想弄些流言出来威胁柳绵绵一把呢,可自从他蹲了派出所,谁还信他的话?
哪里有什么谣言需要他澄清?
都是千年的狐狸,跑到他面前演起聊斋来了。以为他没听出来吗,不就是想让他去求知巷还有军区大院那一片闹腾,把柳绵绵的名声给搞臭吗?
当他蠢呢,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沈家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还真能受他威胁拿钱了事?
到时候没准羊肉吃不到,反倒惹一身骚。
朱永齐翻了个身,床板咯吱咯吱响了起来,他啧了一声,过了会儿,反应过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并不是来自他的床,而是来自隔壁。
大哥朱永全回城之前,他睡的隔壁,大哥回来以后,一家子就把那间房给占了,他被赶过来和朱美琪一间房。
这年月谁家住房都紧张,兄妹姐弟睡一间房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朱永齐气的是,两个老的大概是觉得以后养老多半要靠老大了,家里有点什么都先紧着他们一家子。
朱永齐被隔壁闹腾的声音搅得心烦,边在心里骂朱永全牙口太好那样的女人他也吃得下去,边琢磨着这家确实是待不下去了。
还是得去南边儿,等他从南边儿挣了大钱回来,两个老不死的就知道后悔了。
“老弟,文有文的做法,武也有武的路子,骗不上钩,你就换一种嘛!”
“用不着你动手,只要你创造个机会,咱们兄弟自然会把事情办妥,你等着收钱就行了。”
“黄货价钱高,白货咱也不嫌,漂亮的最好,南边儿有人专门收这种,买去关在小宾馆里,天天都能挣钱。”
……
脑海中冒出那些人说的话。
刚开始接触那些人的时候,朱永齐还搞不明白他们说的黄货白货、明货暗货的是什么意思。
现在他已经知道了,黄货是没结婚的小姑娘,白货是结过婚的,暗货是骗来的女人,明货就是跟家里有矛盾或者遭难了出走被拐的。
妈的,柳绵绵结过婚价格都少一截。
朱永齐在心里骂骂咧咧,忽然又嗤笑了下,柳绵绵是结婚了,柳锦诗可没结婚。
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柳锦诗自己跑他面前来刷存在感,可就怪不得他了。
就在朱永齐雄心壮志准备“干一票大的”的时候,求知巷9号院这边,柳绵绵还不知道有人已经对她磨刀霍霍。
她下班回来直接进屋洗漱,洗漱完出来,发现沈维舟已经坐在写字台前。
哪怕她找刘婶告了状,这阵子沈维舟也还是早出晚归的。通常都是早晨柳绵绵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晚上柳绵绵睡着的时候他还没有回来,而且他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家,而是去了研究所。
要不是刘婶证明他每天都回东厢睡的觉,柳绵绵差点就要以为他是单方面解除同床室友关系了。
所以,别看他俩住一个屋睡一张床,其实他们见面的机会是很少的。
难得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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