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一过,夏日渐至,繁茂的叶尖形成连片的浓密树荫,风中裹挟着阵阵花草香气。
昨日一场暴雨,然天气初晴,这会不过巳时,已是艳阳高照,热意渐起。
薛灵玥今日休沐,一早便换了新做的夏衫,与何瑛到永定河边的铺子吃茶。
一到夏日,这里便热闹起来,河岸正对着杨柳堤,悠悠碧波,白鹭争渡,常有各家的娘子郎君在此呼朋引伴,会友赏景。
“你这百花如意烟裙真是好看,哪家做得?”
何瑛方才结束一桩扬州道的案子,本想北上探亲,但因河东有异,幽州军临时拔营,这才作罢转而留在京中休息。
薛灵玥咬下一口栗子酥,边吃边道:“城西玉兰坊,她家几日前削价出售,几乎只要一半的价钱,不然我哪里舍得买。”
两人倚靠在栏边,正说得热络,河岸边一阵喧腾。
薛灵玥在窗边探出头,水边停着一条乌蓬小船,船沿上围了一圈人。岸上也挤满了,离得远的,纷纷垫脚探头。
好在她们视野尚好,凭栏望去,水中有个乌黑绰约的影子,隐在碧波间,上下浮动。
岸边的船家与几人弯腰合力一拖,一阵哗哗水声,竟是从水中拖出个人来!
肿胀发泡的尸体如一条巨大的死鱼,甫一上岸,众人登时炸开。
“死人了!天杀的,这都泡得没个人样了!”
有些胆子大的,捏着鼻子凑近去看:“这是哪家的人,脸都看不清了!”
“报官,快去报官呐!”
河岸边再次乱作一团,人群四散,呼喊声夹杂着阵阵呕吐声吵嚷不堪,唯有那泡白发绿的尸体滴淌着水珠,静静躺在河边。
薛灵玥盯着那具尸身打量。看着像是个年轻的公子,袍子下摆还拖着长长的布条。
“尸体身上的衣衫是今夏流行的织云锦,价钱不低。”何瑛脸色平静,手中抓了把瓜子,也探出头来。
薛灵玥咽下口中的栗子酥,缩回头:“瞧着怪渗人的,这模样在河里少说飘了两天?”
何瑛点头:“差不多,咱们离得稍远,若是凑近开膛,以尸绿和皮肤的状态,腹中残余的食物都可判断。”
薛灵玥看着黄白相间的栗子酥,一瞬之间食欲全无。
京中不涉及官员的寻常案件,一律由京兆先审,再送大理寺刑部,与武宁卫无关。故而两人用罢茶点起身下楼,沿着热闹的朱雀大街挑些首饰绣品。
街上有不少衙役跨刀赶来将河岸暂时封锁,附近的老少爷们被这阵仗吸引,三五成群凑在线外探头张望。
何瑛的目光停在一个卖香囊的小摊前,这摊主是个年纪轻轻的妇人,正扇着扇子,与一旁卖珠花的闲扯。
“听说那个死人泡的像个猪头,何老四看了一眼就吐了!”
“要我说,就是你们不信邪,梭子巷那个神婆早就说了,今岁是流年关,犯五黄煞,要死人的!”
“呸呸呸,青天白日净说这晦气话,可别影响我做生意!”摊主手中扇子作势一打,余光见两个衣饰清雅的小娘子站在自己摊子前不远,她立马收了架势,换了一副语调:
“哎呀,娘子快来瞧瞧,我这香囊可用得是云州锦,湖州丝,包得上好的菖蒲艾草,最是辟邪保平安!”
何瑛礼貌地笑了笑,拉着薛灵玥上前:“怎么卖的?”
“你们瞧见那河边的死人了罢,今日犯煞,便宜拿给你们,就二十文一个罢!”那摊主眼中精光闪闪:“这死人煞最易冲撞年轻的小娘子,再像你们这般如花似玉的,更要多加小心!”
何瑛嗤笑一声:“二十文两个,卖不卖?”
喧闹的街上,忽然响起妇人的尖叫:“捉贼呀!我的荷包!”
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薛灵玥站在何瑛身后,侧身一让抬脚使力,一记鞭腿扫去。只听扑通一声,众人还没看清,那贼已经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一双青绿色的绣花鞋狠狠踩在他背上。
薛灵玥俏脸儿微恼:“还不交出来?”
“姑奶奶,姑奶奶饶了小的吧!”小贼颤颤巍巍举起了刚抢来的荷包。
方才那被抢的妇人追了过来,见自己的钱财失而复得,感激地冒泪儿,慌忙从篮子中掏出几个枇杷果塞给薛灵玥。
果子黄澄圆润,泛着熟透了的甜香。薛灵玥一笑,攥在掌中大方收下:“集市拥挤吵嚷,姐姐要多小心。”
何瑛回过身,语气淡淡,重复一遍:“二十文两个,卖不卖?”
摊主脸色悻悻:“卖,卖!”
何瑛从荷包里数出一把铜钱,选了两个不同的花样。给薛灵玥的是香妃色猫儿绣样,她自己则是靛蓝色的山茶。
吵嚷间,河边的差役及时赶来。薛灵玥拽起小贼的衣领,惊喜道:“好巧啊沈大哥,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是为了河边的案子?”
何瑛不动声色地看着这群京兆捕快。为首那个姓沈的身量颇为高大,没穿官服,着了一身灰白的长衫。
至于样貌嘛,何瑛看看薛灵玥,又看看沈凌,心道若配她妹妹恐怕还是差了点,勉强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罢。
“唉,这不出了案子人手不够,我本来要陪母亲去圆觉寺上香,临时被叫来,连衣裳都来不及换。”
何瑛见沈凌摸了摸脖子,笑着道。
他看起来为人爽朗,姿态洒脱,不似寻常官人那般摆架子。
说着,他命人拷了薛灵玥抓的小贼:“你们难得出来游玩,不要被扰了兴致,笔录我回头差人补上便是。”
几人告别,何瑛把香囊递过去,那上的小胖猫憨态可掬,挠着绣球玩。薛灵玥眼睛一亮,爱不释手得摸了半天。
见那群捕快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之间,何瑛才揶揄道:“你什么时候还认识京兆尹的人?”
薛灵玥一哂,把荷包收进袖中,“之前我在街上听到几个京兆尹的捕快大放厥词,说采花案是我们武宁卫抢他们的功劳,白捡了个现成的!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气不过,故意绊了他们几脚……”
何瑛凤眼圆睁:“呀!”
再不对付,也是同为圣人办差的同僚。
“多亏沈大哥及时出现替我打了个圆场,又教训了那几个捕快。”薛灵玥习惯性地挠挠脸儿,“我那是出手一时大意,不然哪能让他们抓到!”
何瑛白她一眼,“你呀,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薛灵玥嘿嘿一笑。
两人亲热地挽着手,裙纱随风微动,脚步轻快地隐入长安最热闹地坊市之间。
…………
融融夏风渐至,绿意繁茂,武宁左卫的书房内一片阴凉,闲适得很。
宋钰才从校场回来,在烈日下切磋数轮,这会儿轻薄的锦袍被汗水浸透,湿黏地贴在精壮的腰背。
乍一走入屋中,顿感清凉,他放下手里的案牍,抓起架子上崭新的巾子,匆忙擦擦身上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