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船上度过了第一个清晨,季明月也因心中烦闷,早早便醒了,只在床上翻来覆去。
天还未亮透,裴云骁如约来叩季明月的房门。
凌绿珠也被动静闹醒,索性一同起来,三人裹着披风,来到了视野最为开阔的船头。
江上风很大,裴云骁贴心为两个姑娘系好披风上的带子,又拿来两个烤红薯,让她们暖手。
此时,东方的天际正酝酿着一场盛大的演出。墨蓝色的天幕先是褪成鱼肚白,随即,一层柔和的粉金色从水平线下方漫溢开来,染透了低垂的云絮。
“那边……是长安的方向吗?”凌绿珠捧着一块热腾腾的烤红薯,一边啃一边含糊不清地问,呵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清冽的晨风里。
“笨呐你!”季明月吸了吸被吹得发红的鼻子,感觉指尖都被风吹得麻木了,“咱们是往西走,太阳可是打东边出来的。”
裴云骁闻言,唇角浮起一抹温煦的笑意,目光掠过广阔河面,缓声道:“何必分东西。凡我等目之所及,江河所至,皆是我天朝疆域,是我们生于斯长于斯的家国。”
本是解围的话,却让季明月心头蓦地一热。
是啊,她爱脚下这片厚重辽阔的土地,也爱这人间烟火里每一个鲜活的人。
想起阿娘温柔的眉眼,阿兄爽朗的笑声,绿珠叽叽喳喳的陪伴……
还有那么多萍水相逢却留下温暖印记的人们。
她爱长安街头刚出炉的胡饼焦香,爱崤山群峰巍峨沉默的轮廓,爱雁翎关外陡峻的山峭之风,也爱洛口仓廪巍巍的宏伟气象……
就在她心潮涌动之际,一道炽烈如熔金般的弧光陡然跃出远方水面,顷刻之间将整条运河染成一片流淌的金河。
万丈霞光撕开晨雾,温柔地笼罩在三人身上,为他们周身镀上一层如梦似幻的光晕。
季明月怔怔地望着这壮丽景象,竟觉眼眶无端一热,泛起一阵湿润的暖意。
“真美啊!”她忍不住惊叹,连日来的阴郁心情似乎也被这磅礴的日出驱散了几分,脸上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灿烂笑容。
裴云骁侧头看着她被朝阳照亮的脸庞,眼神温柔:“确实极美。”
不知是在说景,还是在说人。
凌绿珠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望着缓缓后退的河岸,喃喃道:“这就回长安了?这一路经历的风波,现在想来竟像一场梦似的,真是叫人难忘……”
季明月瞥她一眼,毫不客气地拆台:“你要真舍不得,现在跳船游回去也来得及。”
“滚你的!”凌绿珠笑骂着轻踹了她一脚,转而正色道,“说真的,回了长安,阿旺那丫头该怎么办?”
裴云骁温声接话:“待我们将蝶村之事上报朝廷,必定会拨发抚恤银两,也会为她寻一户可靠善良的人家照料。”
“唉,她那么能哭,也不知道哪户人家受得住……”凌绿珠揉揉额角,一副头疼模样,“昨夜里不知又梦到了什么,抽抽噎噎哭了半宿,吵得我都没睡好……”
“你少胡扯!”季明月毫不留情地揭穿,“我昨晚分明听见你打呼打了一夜,响得像打雷!”
“我哪有!?”凌绿珠顿时瞪圆了眼睛。
“明明就有!!雁回也听见了!”季明月寸步不让,叉腰回瞪。
凌绿珠立刻回击:“好哇你季明月,你揭我老底!裴将军,我可跟她共寝过,这家伙睡觉说梦话!把长安城有名的食肆挨个数一边!”
“这……听起来倒是很特别。”裴云骁满眼笑意。
“那也比你睡觉打呼强得多,我在隔壁都能听见……”
三人说说笑笑,气氛融洽温暖。
这和谐的一幕,恰好落在了早起练剑的李砚舟眼中。
他收剑而立,身形挺拔如松。
看着季明月对裴云骁露出的明媚笑颜,看着她与旁人言笑晏晏,转头就走。
航程并非一帆风顺。
到了午间,漕船行至一段水流湍急之处,船身开始颠簸起来,晕船的凌绿珠便更难受。
午膳时分,气氛格外沉寂。
李砚舟本就少言,此刻更是一语不发。季照微依旧闭门不出,凌绿珠因晕船毫无食欲,正在床上躺着。
整张饭桌安静得只剩下碗筷轻碰的声响。
唯有季明月、裴云骁与季玄晖三人间或低声交谈几句,勉强维系着席间一丝活气。
用完饭,季玄晖拍了拍季明月的肩,十分自然地指着盘中剩下的两个胡饼:“小满,我们都用得差不多了,这两个饼就交给你了。”
季明月眼睛一瞪,目光扫过桌上几个大男人,最后甚至瞥了一眼旁边冷着脸的李砚舟,不可置信道:“你们三个大男人……连两个饼都分不完?还要我来收底?”
季玄晖悠哉地剔着牙,笑道:“谁让我们都饱了呢?再说了,这么些人里头,也就你能吃得下。”
裴云骁在一旁温和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行吧,”季明月妥协地叹了口气,“那我便再用一个。”
季玄晖道:“自己过来拿,难不成还等我喂到你嘴里?”
季明月慢吞吞站起来去拿饼,此时船身又是一阵颠簸,猝不及防,惊呼一声,脚下不稳,直直向前栽去。
裴云骁眼疾手快,立刻伸手扶住她。季明月整个人便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他怀里,脸颊甚至蹭到了他胸前的衣料。
“小心!”裴云骁稳稳扶住她的肩膀,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季明月惊魂未定,手忙脚乱地想从他怀里退出来:“没、没事,多谢……”
这一幕,分毫不差地落入李砚舟眼中,他一言不发,铁青着脸从两人身边大步走过,带起一阵冷风。
午膳过后,季明月闲来无事,便去凌绿珠房中探望。只见对方病恹怏怏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早已失了往日的神采。
凌绿珠本就晕船体虚,早晨又不慎吹了风,竟发起低烧来。
船舱中虽备有随行郎中,奈何药材有限,开出的几副药服下也不见起色。
她反复低烧两日,咳嗽又起。白日尚能勉强忍耐,一到夜间便咳得撕心裂肺,几乎喘不过气。
季明月心中忧虑,发热又伴剧烈咳嗽,像极了肺炎的征兆。
除此之外,季明月也有了逃避之意,她并不想再见李砚舟,于是,她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凌绿珠床边,悉心照料。喂水喂药、擦拭降温,一连几日都未曾去甲板露面。
季玄晖倒是常来,有时端一碗清粥,有时带些河岸买来的小玩意,殷切探望。
只是凌绿珠病得昏沉,对他爱答不理,十句问候也换不回一两句回应,反而还被季明月赶了出去。
季玄晖在门外喊着:“赶我走干什么?我也想帮帮忙啊!”
季明月又打开门,阴着脸没好气道:“你只会在这添乱,去去去,别打扰绿珠休息。”
李砚舟立在舱门外,目光掠过空荡的走廊。
已经整整两日没见到她了。他心想。
他好几次无意地踱步到季明月舱房附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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