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桃醒来时,耳边是模糊的对话声。
“江遥,你说师姐到底中的是什么毒?二师父和三师父都不肯说。”
“我也不知道,要么青仪你去问问你哥吧,我刚看见他在煎药来着。”
“得了吧,我哥那人要是不想说什么,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会说的。”
“这也怪了,青淮公子平日里看着那么好说话的人,这几日都是生人勿近的样子,莫不是他不想去岭南?”
听到这里,明桃终于费力地睁开了眼。在她床头支着下巴聊天的三人齐齐一惊:“你醒啦!”
“你们说什么呢?”明桃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但一张嘴听到自己这副嘶哑的声音,她猜想应该有个几天了。
她头仍有些疼,闪来闪去的都是梦中的场景。明桃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坐直起来。
“师姐,我们在聊去岭南的事呢,你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温郁儒关心地扶了扶明桃的身子,又去桌边替她倒了杯茶。
江遥早跑到外面去叫人了,明桃盯了会儿温郁儒和青仪两人,又环顾了一圈,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明敛居,且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
“我还好,但怎么这么多花,谁成亲了?”
温郁儒忍不住笑了起来:“师姐,才不是什么成亲呢,你中毒睡了好几天,这些花都是大家来看你的时候给你带的。”
明桃有些沉默,她才发现,不止桌上,整个房内几乎都堆满了花。
卿晗在一旁点头,嘻嘻笑道:“这还是郁儒姐姐的主意呢!她向勤部的师弟打探,知道姐姐你总是找明将军讨花种,于是大家找了各式各样的花来,就想让你醒来看着开心。”
明桃看里面还有不少异卉奇花,心里有些感动,这肯定是花了不少钱的,对贫穷的金鳞卫来说,帮人挡刀都不算什么,给人花钱那才是实打实的爱。
温郁儒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咳:“师姐喜欢就好。”
她在楼中武功不算顶尖,才智也不突出,唯有心细这条被师父所看见,因此在信部和勤部都待过。于她而言,比起成功完成一次次任务,能为楼里的大家做点什么,反而更让她开心。
卿晗见明桃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岔开了话题,指着明桃的手腕道:“明姐姐,你瞧,就是这儿,被那临淮王暗卫下的毒。”
明桃盯了会儿那块完好的皮肤,想起上面原本的牙印,半晌后轻呵一声:“果真无耻。”
她放开卿晗的手,盘腿坐着调息了一下。还好,武功还在,内力还在。
明桃刚想问问去岭南是什么事,突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起。
毕明和苏敛急急踏了进来,见到她醒了过来,俱松了口气,示意温郁儒带着卿晗先出去。
苏敛扶着腰走到榻边,揽住她的肩膀,心疼道:“月月,你醒得真不是时候!”
闻着三师父身上熟悉的香气,明桃不自主地便放松下来,但听到她这话,一时又有些发懵。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几天不见,三师父好像比先前胖了一圈,肚子高高隆起,几乎让她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苏敛说完这句,又风风火火地起身去给她吃的了,想到明桃昏了几日,也吃不了太腻的,便端了盘白玉团子递给她,叹息道:“你若醒晚点,便可以不用去岭南,好好休息了。”
毕明搭着明桃的手腕听了一会儿,满意地点点头:“这梦偿应该是已经完全化解掉了。”
明桃笑着接过团子,刚嚼了完一个,便见苏敛眸中灵光一闪。下一秒,她便被苏敛按回了被子里:“这样,管它化解完还是没化解完,你就装作还没好,躺着。”
毕明无奈地摇摇头:“方才那几个都看见她醒了,以江遥和青仪的嘴碎,现在估计全金鳞楼都知道了。”
明桃满腹的疑惑,自然不肯乖乖躺着:“三师父,您不用操心我,到底是什么事,新任务是去岭南做什么,岭南那边不是已经有临楚他们了吗?”
毕明略有些惊讶,他原以为明桃会先问问自己中的毒呢。但他还是告诉了她:“陛下要对岭南动手了,临楚几人当然是不够的。”
明桃心里隐隐有些激动,解决了临淮王,那也就意味着袁朗没有了靠山。只是若陛下先对临淮王发难,等于违背了当年许下的承诺,除非——师出有名。她心里不由有了些猜测:“陛下是要借着比武当天的事情发难吗?”
“计划确实是这样的,”苏敛点点头,“当时那暗卫玄平做的事有目共睹,你也是实打实中了毒的,赵启抵赖不得,现在已经被陛下派人软禁在驿站了。”
“这是不是有些太巧了?”明桃有些迟疑,“临淮王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动作,怎么会突然给我们送个把柄过来?”
况且那日看赵启的动作,显然是事先知道了陛下内定的驸马是忠武将军周平,说明除去宰相外,京城还有人向临淮王倒戈了,这种局势下向临淮王露出战意真的合适吗?
毕明和苏敛对视一眼,安抚她道:“不论他们是有意还是无意,有一点总归是没错的,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赵雍等不起下一个二十年,同样,陛下也再不会忍另一个二十年了。”
突然,明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毕明说的没错。”他负手走了进来,没有靠近明桃的床榻,只在门口脸色严肃地道,“既能下床了,就别躺着。”
苏敛翻了个白眼,刚想说什么就被毕明给拉住,明桃则迅速翻身下床穿戴好,背剑站定:“是,师父。”
见她行动自如,明折移开了眼,走到桌边坐下,英气的眉毛拧了起来:“你刚刚也听到你二师父说的了,这次去岭南,任务很艰巨。”
明桃揣摩了一下艰巨两字。
临淮王同样也有自己的暗卫,据临楚所说,临淮王一百暗卫就是对照着金鳞楼三百金鳞卫来设立的,至于为什么只有一百,二师父说暗卫这种东西都是贵精不贵多,三师父则说是因为赵雍在盲目自信这条道路上向来一骑绝尘,总觉得自己一个暗卫能打十个金鳞卫。
除此之外,临淮王还自以为瞒过陛下,偷养了五万精兵。明桃猜不透艰巨到底是指什么,诛杀那一百暗卫?还是整垮那五万精兵?
明折敲了敲桌子,声音冷静地宣布了答案:“诛杀临淮王,不得有失。”
明桃几乎心跳一停。说不清是因为任务太重大,还是因为预感到风雨欲来而生出了无限担忧。
明折接着道:“此次去的人不能多,我已经安排好了,除了你跟江遥温郁儒以外,再带上青仪和青淮,以免发生意外状况。”
“不论京城出了什么事,你们的任务都只有一个——”明折盯着明桃,再次一个字一个字强调,“诛杀临淮王,不论用什么方法。”
除去护卫陛下,明桃从未听过明折用如此郑重的口吻吩咐过什么事,她不自觉地将手摸向身后的黑玉剑,点了点头。
——
花匠捧着金盏菊和昙花走进清波楼时,正赶上午膳的时辰。八月的太阳烘得人几乎要晕过去,他满头大汗地疾奔进置满风轮的清波楼大堂,这才稍微喘过气来。
他将两盆花放下后,吭哧吭哧地想找掌柜的结账。不曾想,没瞧见掌柜,清波楼一楼人声鼎沸,小二也忙得没空搭理他。
花匠只好往二楼望去,只是,刚伸了个脖子就被人用账本拍了下脑袋。他哎哟一声转过头去,却见是掌柜的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正瞪他呢。
边给他结银子,花匠边听掌柜的吩咐一旁端菜的小二:“没有吩咐,任何人不得上楼,以免扰了贵客的雅兴。”
花匠撇了撇嘴,又不自觉地朝二楼望去,不曾想却看见了连片的银色甲胄。他浑身一抖,揣了银子便害怕地跑了。
清波楼二楼的雅间内,身姿如玉的公子正缓缓端起茶杯,向对座之人敬去。
“舅舅,请喝茶。”
那人一身白衣,就连脸都用白布层层蒙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和眉毛。
剑眉之下,那双眼睛如鹰,如鸷,闪着锋利的光芒。
他并未接茶,而是很不满地开口:“你到现在都没告诉我,那日台上最后和玄平打成平手的人是谁。”
白衣人声音破碎,如被刀割过一般,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年轻公子却并不在意,只是轻声问:“舅舅,她是谁重要吗?”
白衣人冷冷道:“你不懂就给我闭嘴,她身上那件东西十分危险,于我的计划是一大阻碍!”
他训斥的语气极其刺耳,听在门外的侍卫耳中,不免有些心惊肉跳。
年轻男子叹了口气:“舅舅,赵邝已经打算对赵雍动手了,那时金鳞卫精锐都不会在京城,包括她。只要你选那个时候下手,必定能够一举歼灭所有人,又何必怕那样东西呢?”
白衣人冷笑一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那个东西若被发挥出了全部的实力,麻烦就大了!”
年轻男子思忖半晌,惋惜一瞬后便轻飘飘道:“好吧,既那样东西出现在了她身上,我会转告赵雍,让她永永远远留在岭南。至于其余金鳞卫么,不过都是赵邝的肉盾罢了,到时先将金鳞楼连根拔起,不愁杀不了赵邝。”
白衣人狠戾一笑:“这是自然,金鳞卫算什么东西,也配挡我的路。除了毕明和苏敛,其他不过是跳梁小丑,只可惜在郎秦的时候没能把他们剁成肉泥,让他们跑了。”
“我真正担心的,是我那该死的哥哥,上回在洛南我就发现了鸢卫,若他们也听到了什么风声派人阻拦,我想复仇就没那么容易了。”
年轻男子眼神一凛,语气中含了一丝恨意:“舅舅不必担心,赵邝至今都不敢面对从前的事,上次我以梦偿试探,他不过半日就醒了过来,可见内心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绝不可能放下身段联系栖和神谷。”
不知想到了什么,年轻男子面上闪过一丝狠辣:“当年有份逼死我母亲的,过不了多久,都要一一还回来。”
窗外,歌舞声恰好到了欢快之处,丝竹之声越发高昂起来。
白衣人似乎很满意他的恨意,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而后眯了眯眼,再次确认:“岭南那边不会出岔子吧?”
年轻男子点点头,笑容中多出一丝冷酷:“我让袁释带去的诚意很足,赵雍等了二十多年,早就忍不住了,我不过是瞌睡送枕头。只待一个好消息,大军便可开拨。”
想起他们的计划,白衣人讽刺一笑:“生那么多孩子,原来是这个用途。”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年轻男子悠悠一笑,“若这点魄力都没有,岂不白费了我给他的那么多消息。”
话毕,两人共同举杯,相视一笑,将满怀的算计都赋在杯中,一饮而尽。
——
京城的八月,酷暑不过几日,待到月末,竟已隐隐有了些凉意。预示着秋意将近的微风掠过南越大片沃土,抵达南越版图的最南处——在岭南,无论多么干燥的微风,都会在一瞬间被热意与瘴气蒸腾为滚烫的热浪。
清平殿门窗紧闭,仍不断有歌舞声自缝隙中传出,赵睿心中叹了一口气,走向树荫之下,朝门口大汗淋漓的侍卫挥了挥手。
这正是岭南最热的时节,侍卫铠甲下只着一层葛衣,但也早已被汗水湿透。他取下头盔,向赵睿拱手:“世子殿下。”
赵睿招手示意身后的随从上前,自随从手中取过冰碗递向这侍卫:“大太阳的,想必不好受,暂且歇息一下吧。”
早听说世子为人宽和,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侍卫几乎有些受宠若惊,急忙摆手:“这是属下该做的,怎么能收世子殿下的东西。”
赵睿不在意地笑笑:“无妨,正好我找父王有些事,你且在外面帮我看着,不许闲杂人等入内。”
那侍卫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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