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从外掩住,元珵脚步声已远,孟冬辞却仍心跳如擂鼓。
她忽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一点,元珵只是不精筹谋,可以他的力气,若他想对自己做什么,她根本毫无反抗的可能。
新婚夜那一刀,还有方才离他喉咙不到半寸的银簪,元珵都有防备,却都没有躲开。
紧握的右手缓缓放松,孟冬辞盯着自己被银簪硌得泛红的掌心出神。
她一直晓得元珵因六年前的事对她心有好感,却没想到他竟动情至此。
元珵方才那几句,是分明已经晓得她怕他心软回避,所以要借这不知是谁送来的‘毒酒’将他彻底推进局中,可他气成这样,竟因为她这一推,是以她自己为饵?
既已知晓她的目的,这一遭哪里是解惑,分明是一早便想通了缘由,特地来找她逞口舌之快的。
可口角之争,争到动嘴也就罢了,怎么她这个落了下风的没如何,他反倒把自己气得落了泪呢?
孟冬辞起身时踉跄一下,扶住身边的桌子才勉强站住,而后忽然反应过来,这不是她的屋子,那元珵怎么走了?
不该将她撵出去才对?
孟冬辞去衣架上拿斗篷,余光瞥向铜镜,见自己唇角沾了元珵的血,便以手帕去拭,期间瞧着镜中的自己,眼里竟然有些残余的笑意。
这笑意从何而来?孟冬辞垂眸思忖,眼前最先闪过的竟是元珵方才逆着日光掩门离开的背影。
以他的性子,走得如此干脆利落,倒像是心虚逃了。
直到转过照壁,元珵才堪堪定住心神,缓缓展开握紧拳的左手,他后知后觉,这只手,方才扼住了她的喉咙。
不是早知她吃软不吃硬吗?不是就喜欢她运筹帷幄的模样吗?不是已经装乖顺扮可怜哄了她这些时日了吗?怎么就非得去戳破这层窗户纸?
话说得倒是不留情面,往后可还怎么找由头去见她?
颓然往冰凉的照壁上一靠,元珵恨不能回去掐死方才发疯的自己。
她方才已握住银簪,为何没有刺下来?绝无可能是不忍心,是念在他尚有利用价值的份上吗?
元珵越想越觉得心凉,不知孟冬辞走了没有,也不敢回房,便索性往地上一坐,叫这身心一道凉的同甘共苦。
“殿下,”柳荷才进院,便被坐在照壁底下望天的元珵吓了一跳,“怎么坐这儿了?”
元珵还没答话,便听见跟在后头的柳莲惊道:“殿下嘴怎么破了?”
元珵抬手去触才觉得疼,才消下去的气又冒了头,因而满腔怨愤地答:“狗咬的!”
柳莲吓了一跳:“殿下这身量,得多大的狗能……”
柳荷在后头踢了她一脚。
元珵这才觉出不对,改口道:“和莲姨说笑的,方才进屋不当心,叫门槛绊了一下,磕的。”
柳荷见元珵一脑门官司,便已猜到缘由,揶揄道:“殿下屋里的门槛是高了些,回头我找工匠过来,削下去一半儿。”
“柳姨看着办便好。”元珵自觉心虚,迅速扯开这个话头,问:“你和莲姨特地来寻我?有事?”
柳荷点头:“已按殿下的意思对过咱们发出去的请帖和礼单,送那两坛酒的人叫赵千石,在朝中的官职已叫小厮出门去打听了。”
赵千石?他还真没听过这号人,不知他站在哪一头。
想至此处,元珵又叹了声气。前些日子将郑惠送回郑家,孟冬辞原本与他说好,过年时她要借拜年之由走一趟郑府,去探探郑惠的口风,看郑弘致愿不愿意为他所用,如今这一闹,也不知她还愿不愿走这一趟。
“地上凉,殿下先起来,”柳荷伸手搀起元珵,用衣袖拂了拂他背后沾上的碎雪,问,“皇子妃不舒服,我忙过了,合该去瞧一眼的,她可还在殿下房中?”
元珵垂头丧气:“我不知她回去没有。”
他唇上的伤实在扎眼,柳荷因而故意叹道:“也怪我多事,不该与殿下说那些话,皇子妃如何做,定然都有她自己的道理,不该我一个下人多嘴舌长……”
“柳姨怎能如此说,”元珵打断柳荷,佯作不快,“柳姨莲姨于我是亲人长辈,若没你们多年照料,我兴许没命活到如今也难说,你们至亲之人皆因我任性殒命,莫说如今我还有这个皇子的身份,便是流落街头,也要给柳姨莲姨养老……”
说到此处,元珵觉得这话不吉利,顿了一瞬又寻不着妥善的词来填补,便转而道:“我与皇子妃不过是一时意见相左气盛口角,哪里就扯得上怪与不怪。”
柳莲因而插话问:“所以那酒真的没毒?”
元珵叹道:“酒本身没毒,但若与今日席上的屠苏酒同饮,或能夺人性命。”
柳荷问:“既如此,殿下还生什么气?”
“我气她行事独断,”元珵咬牙切齿,“拿自己的性命不当回事。”
“这酒送进别院,饮与不饮,什么时候什么时机饮都在殿下,本就是一着可有可无的棋,今日殿下在宴上,或不会着这个道,可若是日后饮了出事,送酒之人便有以‘不知者不罪’辩驳的余地,皇子妃赶在今日将此事捅到明面上,是为了殿下好的,”柳荷劝道,“若皇子妃全然不在意殿下,大可以让殿下遭这场罪,何苦自己亲身来试。”
元珵气闷道:“可夫妻间,不就该什么事都有商有量吗?”
柳荷抬眼看着元珵,笑问:“殿下既明白这个,还气什么呢?”
元珵本还要辩驳,可张了张口,还是蔫儿了。
柳荷抬手拍拍元珵的肩:“这些日子我瞧着,觉得皇子妃是个外冷内热的性子,是很心软的,殿下去说两句软话,也许这事便揭过去了。”
“我不敢,”元珵抬手触了触唇上的伤,蚊子似的开口,“她这回大约气得狠了,等她气消一些我再过去赔罪,若柳姨莲姨近来碰着她,还请替我说几句好话。”
元珵没料到,这一等便等到了过年。
也不知是谁传了闲话,别院上下都晓得他与皇子妃闹了别扭,女侍小厮们惯常见着他还会行个礼,这几日都跟躲瘟神似地避着他。
起初他还会将人叫过来骂两句,后来便也想通了,大过年的,守着他这么个阴晴不定的主子,不避着,难道还上赶着触霉头吗?
年三十夜里,柳荷柳莲按往年的惯例备了精巧茶点去他屋里一道守岁,他明知后厨会按一样的给孟冬辞备上一份,却还是捡了几样新鲜的自个儿装了食盒,巴巴地送去了孟冬辞院子。
甫一进院,便见院子里一片漆黑,一盏灯也没点,就连卧房也已吹了烛火。
元珵拎高手里的灯笼四下照过,见院里全然没有过年该有的喜庆布置,暗自叹了口气。
平日里说句倾慕她都要心烦,那日做出那般荒唐的举动,她心里定然恨透了他罢,若那日直接去道歉也就罢了,别扭了这些时日,孟冬辞大约更不愿见他了。
她在洪辽独身一人,举目无亲,虽逢年关,大约也不愿见那没必要的喜庆,更别提什么守岁。
但守岁守岁,一盏灯也不燃,说到底不大吉利,如此想着,元珵便蹲下身,自提来的灯笼里拆出火烛,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