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的手还未能真正地碰到燕衔花,她如有察觉般地睁开了眼睛,好一只机警的鸟儿。
啧,便宜没占到,二师兄舔了一下嘴唇,语气亲热,“好师妹,你终于醒了!师兄正想……”
——正想摸你呢。
燕衔花眸光迷茫,神色无措,内心一声冷笑。
这头猪,把急色写在了面皮上,真辛苦了她装傻。
不过,话说回来,我这是在哪儿?
她经历过太多桩倒霉事,心情说不上有多惊恐,紫眼珠伶俐地转上了一圈。
光线昏沉,辨不清昼夜与时辰。墙壁与地板呈现出血肉的质地,红彤彤、油淋淋地占满视野,白花花的蛋壳碎了一地,锋利的边缘割开了燕衔花的手背——她正是从一颗“蛋”里警惕地坐起身来。
燕衔花:“……”
啊?
穿越还是重生?她躲茅房里偷闲的时候,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可没少看。
手背火辣辣地疼。
燕衔花眉梢一抖,没关系,小伤而已,她素来能忍。
“我的好妹子,”二师兄见她坐起来,又一舔嘴唇,殷勤地献出手去搀扶,“哪里不舒服?且与师兄说,师兄疼你……”
——呸!
燕衔花当机立断,张开嘴,喉头淤积的污血喷了他一身。
呀,她自然地流露出惶恐又歉疚的神色,顺势捂住了嘴:“咳、咳咳……”
她是众所周知的哑巴,性格单纯,行事冒失——二师兄恼火,倒也惦记自己怜香惜玉的人设,找不到由头发作。
燕衔花早就想吐血了。
她喉咙痛不堪忍,三魂六魄快要飞出九霄云外,只是燕衔花向来能装会演,即使苦楚撕心裂肺,表面上,也只是“我见犹怜”地咳一两口血而已。
燕衔花手脚发凉:
喂,不、不是吧……?
难不成——我的喉咙——“凶心机变”了?
并非穿越,亦不是重生,燕衔花心绪电转,火速理解了自己的处境:
她完了!
燕衔花依稀记得,自己奉命外出寻宝,惨遭埋伏。
天问宗外门弟子战力孱弱,燕衔花回天乏术,力竭倒地,不省人事。
她没死。
此地,并非阴曹地府,却是比森罗宝殿还要更加恐怖的地方:
——“血肉熔炉”。
旧日地传言,有一处诡秘的地穴,网罗天下的修士。地穴以红肉砌墙、白骨结梁,好似群山暗结的鬼胎,人称“血肉熔炉”。
“血肉熔炉”内,有成群结队的邪祟,将活过来的机关,植入修士体内——干冷的金属,与湿热的皮肉嵌合在一处,是为“凶心机变”。
“凶心机变”的修士,大抵活不过十二个时辰。所谓“活过来的机关”,将蛀空活人的五脏六腑,只留下一具行尸走肉,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所以,一旦发现“凶心机变”的修士,天问宗的处理方式是:
——杀无赦!
燕衔花眼皮一跳。
不,她不能死,她绝不能死在这里!
“我说,师妹啊……”
蓦地,二师兄诡秘地咧开嘴,笑意好似人血一般,滴滴答答地淌红了半张脸:
“——你也‘凶心机变’了,对么?”
燕衔花:“……”
她惊疑不定,神态拿捏得恰到好处,怜弱无伦,娇憨更甚。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不说,我不说,就没第三个人知道。”
二师兄见燕衔花的俏模样,越看越觉得欢喜,又伸手:
“呵呵,小衔花那么乖,师兄会像心肝儿一样地宝贝你。”
这一回,燕衔花没有再闪躲,让二师兄如愿以偿地握住了自己的手。
她安静地等待二师兄的下文。
终于摸到了这双白嫩嫩、水灵灵的小手,二师兄乐呵呵地笑出了声,语气止不住地向上飘:
“你师兄我啊,有祓除‘凶心机变’的好法子,特意支开了其他同门,只留你我二人知晓……”
燕衔花眼睛亮了起来。
她的确漂亮,眉若远山、唇似早樱,病弱时清丽,康健时明艳,人世间有一万类美丽,燕衔花独占八千种风情。
就是出身太低,还做过他人侍婢,名声不干净。二师兄在心里挑剔,不过,玩一下又不吃亏,呵呵……
燕衔花比口型:师兄,此话当真?
“还能有假不成?”
二师兄抽出手帕,为她包扎,语气光溜溜、滑腻腻:
“只要我的好妹子……呵呵,风月之事,你有心意便好。”
哦,他不肯平白无故地告诉我,要“睡一觉”来交换。
燕衔花心下了然,面上懵然无知,比口型:
风月?
她才一十六岁,听不懂也正常。
二师兄不心急,舔了一下嘴唇,笑得愈发欢畅:
没事,过一会儿,她自然会明白。
不多时,燕衔花起身,在室内转了一圈儿。
“血肉熔炉”并非一个全然平旷、浑无遮挡的地穴。细密密的气管、滑腻腻的膈膜,将地穴分割成众多诡秘的空腔,燕衔花与二师兄身处其中之一。
室内相对空旷。
白刮刮的“蛋”热闹地攒成一团儿——大多都碎了,露出里边残缺不堪的肉糊糊,活珠子似的触目惊心。
看来,“凶心机变”十不存一,活下来的修士,不过凤毛麟角而已。
燕衔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想吐又忍住了,她没有闲工夫来恐惧。
她可以装柔弱、扮可怜,绝不能真变成软弱可悲的小姑娘。二师兄至今尚未穷形尽相,一来,是放不下顶天立地大丈夫的人设,二来,是忌惮燕衔花的炼气期修为。
说白了,她与他实力相当,二师兄还没有为非作歹的本事。
燕衔花成功找到了自己的武器。
掳掠她的邪祟,似乎瞧不上寻常修士的破铜烂铁,只是随意地扔在地上。待燕衔花发现时,她的量天仪与骨肉地面生长在了一处,表面爬满了稠密的血管。
“让我来,”二师兄殷勤道,浊臭的热气喷在她后颈上,“别脏了你的手。”
量天仪,天问宗修士的武器,由天球、星盘与刻表嵌合而成,构造精密,外形纤巧,尚未有灵气催动,兀自萦绕着梦幻的星点,闪闪发光,熠熠生辉,好似天上银河倒悬指间。
燕衔花手疾眼快,一把抄起自己的量天仪,握住武器等同攥紧了自己的命运。
啪啪啪,她粗暴地扯断了量天仪表面附生的血管,一时间污血泼溅,燕衔花毫不在乎,随手用袖子揩干净了刻表。
二师兄笑骂:“小丫头,冒失鬼!”
见燕衔花不躲,他贴得更近,恨不得抱在一处。
不拒绝,那就是同意了,二师兄熟悉小娘子的作态。
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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