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的声音传入黛玉耳中时,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王熙凤反应很快,她一听到动静就往外走,黛玉还没有转过身,她已经一把拉住了贾宝玉。
“宝兄弟过来了,这边正忙着,你先往老太太那里坐一坐。”说着话,王熙凤忙给平儿递眼色,让她去叫鸳鸯过来,先把这个谁都惹不起的小爷带走要紧。
“姐姐,你让我瞧瞧林妹妹。”贾宝玉哭着恳求道,“好姐姐,你别让人去叫老太太,你先让我说句话。”
王熙凤素来与老太太一个阵营,是坚定的两个玉儿支持者,但圣上赐婚的当下,老太太都再说不出别的话,她也不过是背着人时同平儿感慨两句罢了。
王熙凤好言劝道:“好兄弟,你跟妹妹说话的日子自然还有,只是这会儿她实在不得空,你……”
这边话还没完,贾宝玉已经急不可耐地嚷嚷起来:“林妹妹,你怎么不说话?你说一句话,林妹妹!”
“就算是圣上赐婚,难道咱们往日的情意也都被抹去了吗!”贾宝玉奋力拉开王熙凤的手,又推开阻挡的紫鹃等几个丫鬟,冲到黛玉跟前不管不顾地大声问道,“林妹妹,你真的一点儿情分都不顾了吗?”
这些话听的王熙凤眼前一黑,老天爷呀,她是无法无天言行无忌惯了,但这样的话玩笑着说上几句就算了,这么声嘶力竭的吼是想干什么,要整个荣国公府的下人都来看主子的热闹吗?
“说又如何?不顾又如何?你想如何?”黛玉抬眸看着他,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脸上不见一丝泪痕。
“你能如何?”
贾宝玉满眼满脸都是泪,听到黛玉接连几个问句,他懵了一会儿,只觉得痛不欲生,再次哭道:“好歹……好歹咱们再说说话,生死不能在一处,总还能说说话……”
鸳鸯这时已经被平儿叫来,王熙凤带着她们两个还有丫鬟们,七手八脚地要将贾宝玉拉开,贾宝玉则是奋力挣扎,口中不住哭喊着。
黛玉站在一旁,无力地摇摇头,这样的话从前说也就说了,即便贾宝玉根本做不到。
可现在她与端王的婚约已经无法更改,再说这些话,不过是徒增是非烦恼。
不见,才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尽管黛玉问心无愧,从未有过越礼的行为,但她与贾宝玉之间的事,贾家不少下人背地里嘀嘀咕咕,黛玉不是不知道。
闺阁女儿名声最要紧,但凡有点风吹草动传到太后耳朵里,倒霉的绝不只有黛玉,否则老太太也不会对她最疼爱的孙儿这般严厉,任由王夫人将他禁足。
贾宝玉这样任性,自己倒是顺心了,根本不会去想有可能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黛玉素来知道他是这样的性子,老太太头一个就纵容着他,自己又能如何?
眼见他们越闹越乱,外头已经聚集了一些小丫头老嬷嬷,黛玉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她正要说话,忽听外头传来一声尖叫:“宝玉!”
黛玉吓了一跳,转头看去,只见王夫人带着袭人玉钏儿等人冲了进来,她一把拽过贾宝玉,一巴掌甩到他脸上。
这一下,满屋人都被震住了,王夫人竟打了她宝贝儿子……
“不是教你好生静心读书吗?我不过眼错一会儿,就有人挑唆着你跑出来胡闹!”王夫人厉声呵斥道,“是哪个没调教的!还是有什么狐狸精勾着你的魂了,教你这般不顾规矩的吵嚷!”
这样指桑骂槐意有所指的话,人人都知道王夫人究竟在骂谁。
黛玉登时白了一张小脸,她身子晃了晃,险些站不住,好在紫鹃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自家姑娘。
谁教贾宝玉来吵闹的?谁教贾宝玉说了那些没规矩的话?
颠倒是非!混淆黑白!
这样的恶名,对女儿家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黛玉气得胸口直疼,脑袋发晕,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贾宝玉被打了一巴掌,早就不敢说话了,缩着肩膀站在王夫人身边。
贾母姗姗来迟,她扶着琥珀的手,阴沉着脸道:“又闹什么呢?”
王熙凤忙过去扶住:“怎么惊动了老太太……”
贾母打断王熙凤的话,眼锋凌厉地看向王夫人:“我是老了,却还没老糊涂!”
“林丫头如今备嫁,日后就是皇家的人,她是个好性子的,不计较上下尊卑,可咱们得知道轻重。”贾母苍老却仍然透着一股子厉害的眼睛扫过在场众人,“日后,谁都不能在林姑娘跟前没规矩,更不能胡言乱语!”
“谁敢嚼舌根子,传到我耳朵里,就别怪我心狠!”贾母一锤定音。
在婆婆跟前,王夫人一肚子火只能咽回去,她呼哧呼哧喘着气,心里大为不服,她说错了吗?不是林家丫头勾着宝玉吗?这些年了,林家这个野丫头勾得宝玉眼里只有她,还自己这个亲娘都忘了!
王夫人正不忿,就被贾母瞪了一眼:“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带了宝玉回去!”
王夫人忍气道:“是。”
贾母顾念着儿子孙儿,也不好再落她的面子,便道:“都散了罢。”
眼见众人都要离开,这事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黛玉张口道:“慢着,我有一句话要说……”
贾母皱眉道:“玉儿……”
黛玉没有理会,接着说下去:“老太太,我好生在自己屋里,清清静静的,凤姐姐和这一屋子丫鬟嬷嬷都眼睁睁看着呢,无缘无故,都跑来我这里大吵大闹,我却不知为何。”
“日后,我不想再被无关人等搅扰。”黛玉看向王夫人,眼神冷淡。
王夫人气到一张脸涨得通红:“你……”
黛玉漠然移开视线,挺胸抬头地站着。
她想要往黛玉身上泼脏水就能随意泼,难道不允许黛玉还击吗?
黛玉凭什么要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贾母听明白黛玉的意思,不由叹了口气,林丫头真是一点儿委屈都不能受。也是老二媳妇太不省事了,如今二房与林丫头闹到这种程度,日后想修复可不容易。她还指望着黛玉这个王妃日后能庇护二房,庇护宝玉呢!
好在黛玉没有正经娘家,将来少不得要靠舅舅表兄,贾母想她日后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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