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住在地牢里，转眼两年便过去了。
春夏时节，他们怕碰见来山里采药打猎的村民，便只敢昼伏夜出，等深夜再结伴去山林中。唯有冬日山中凄凉之时，他们才敢在白日走出来。
他们仍是不曾说过关于自己被追杀的事，互相也并不过问。
他甚至不曾告诉她自己的真实姓名。
想起来也极为可笑，两个人朝夕相处过了这么多年，可她居然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而白宓听也不曾问他，反正他们相处之时只有两人，她说的所有话都一定是说给他的。
她是个很不安分的女孩。山林里的生活过于无聊，她被闷到不行，便对着月亮说话，对着池塘说话，对着松鼠说话。更多的，是对着他说话。
殊尘极少回应什么，大多时候都只是静静听着。女孩开朗又爱笑，像是一团火焰，一向不喜与人交谈的他，竟并不觉得她聒噪讨厌。
偶尔，他们也会聊起初遇时的事。
“你那天为什么要救我？”
“无聊呗，随便救个人玩。”
“你但凡现身村中，便可能被人察觉你的踪迹。你冒这样的风险，就只为了一个从没见过且毫不相关的人？”
“察觉就察觉吧，给自己捡了个跟班也不错，只是美中不足的是，这个跟班有点凶。”
殊尘不说话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
殊尘看向她，道：“你不是说我凶吗？”
“我就说了一句而已，你这么记仇？”
殊尘沉默了很久，终于又道：“你不应该救我的。将来如果我的仇家寻上门，那时候别再管我了，记得聪明一点，早点逃开。”
白宓听看向他，笑着道：“你这仇家来头很大啊？”
殊尘看着她，道：“你的仇家不是来头也不小吗？”
白宓听道：“哈哈，这么一说，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
殊尘看了她一眼，道：“是同病，相怜就算了，大难来时，多半是会相忘于江湖的。”
白宓听道：“哈哈，说的挺无情的，若是那一天你没做到呢？如果你没做到，就把你卖给我，怎么样？”
殊尘道：“好，如果是我没走，那就随你处置。”
殊尘不相信，到了今天，他心里哪有那么多感情？
殊尘看向白宓听，又道：“你以后还是要小心一些，随便出手救人，真的很危险。”
白宓听不耐烦皱着眉道：“知道啦，知道啦，我又不是一直在救，也只救过你一个！”
殊尘诧异道：“我一个？为什么？”
白宓听觉得他很啰嗦，扭头就跑了，不搭理他了。
殊尘有些发怔。傍晚的时候他站在河边，盯着水里的自己发呆看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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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个女孩，她住在山林之中，附近没有人，有的全是想吃掉她的、会幻化成人的野兽。她知道那些都不是真的人。她不能相信他们，他们都是在骗她，只是想把她吃掉。可是这一天她看见了一个人，那个人的眼神很孤独，就像她一样。”
“……后来呢？”
“后来……女孩不该救他，可她太孤独了，想要一个人陪她，她明明知道这片山林里除了她没有别的人，明知道其他人都是野兽幻化的，可她还是把那个人救了回去。”
“然后呢，她救了那个人之后怎样了？”
“后来……不知道，大概被一口吃掉了吧……不过她不会难过的，因为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山林里的野兽太多了，她早晚都会被吃掉的……”
“你讲的不对。”
“不对？我讲的哪里不对？”
“不是所有人都是野兽幻化的。会有另一个人，她会碰到另一个人的。或是……哪怕不是人，即使真的是野兽幻化的，他也不会，不会将她吃掉。”
夜风之中，少女躺在树下睡着了。她没有听见他最后的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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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这样生活在林间，一直到那一天，百鬼的火焰缭绕了整个原野。
百鬼，是隐匿在三界之中的杀手组织。他们受钱驱策，唯利是图，但有可获利之事，便如蝇见血，似蚁争膻。那些人不知从哪得到了一丝风声，倾巢而动包围了整片山林，为逼她现身，将山林一把火烧为灰烬。
他们躲在地牢之中，自屋中狭窄缝隙观察洞外，不敢现身。那些人将山洞也翻了个底朝天，但却始终没有发现地牢的入口。
还好，这地牢入口极为隐秘。据白宓听所说，这是他们一族数百年前所建，曾经是被用来关押秘犯，如今已然荒芜，但仍是极难找寻。
虽然有躲藏之地，但他们剩余的食物，并不能支撑太久。
白宓听和殊尘都没有说破这件事。他们仍是每日自那一条狭窄的缝隙向外看，希望那些杀手能够搜索无果后离开。然而，那些人就像是嗅到血气的狼群，始终围绕在附近。
一日，又一日。
殊尘将食物都留给了她，但是，食物还是被吃完了。那一日，他们两个人都沉默了很久。一开始，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后来，白宓听终于开了口。
“你躲在这里，我出去。等他们散了之后，你再走吧。”
白宓听看殊尘没有说话，转身便欲离开，然而，一双手却在那时抓住了她的胳膊。殊尘的手很清瘦白净，极为文弱，可偏偏那一刻，他的手抓得那样大力，让她根本无法挣脱。
“别去。”他只说了那两个字。
少女转过身来，她看向他，笑了：“为什么不去？难道还有别的办法？你从前说过了，洪流冲来之时各自奔散，如今便是你我须分离之时了。”说到这里，她看向殊尘，轻声道：“我走之后，他们不会知道这林子还有旁人。地牢是个极好的藏匿之所，你继续藏在这里，你的仇人应是寻不到你的。”
“我去。若是躲过他们，我便带食物回来。若是被他们抓了，我不会告诉他们你在这里。”
“你一开始就说你要出去，我那时就说了不行。我说了，危险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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