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艺没想到丁思南来了,只被她当场吓了一跳。
身子猛地一怔,可当听到她唬他的话,三魂又顿时去了七魄,他睁大了眼睛惊恐地往沈时的病床方向望去。
“换纱布呢,算你运气好。一会儿等他换完了,看他怎么教训你。”
一见沈艺畏畏缩缩的样子,丁思南便知自己的话戳到了要害,幸灾乐祸。
你小子也知道怕了?知道怕就好!
沈艺心里是真的害怕。
他默默地把洗好的碗筷放回桌上,像只刚到阳间的小鬼,无声地立在床头。
昨晚上沈时要上厕所,喊了一声两声没把沈艺喊醒,尿了一床。
陪过床的人应该都知道,他睡得太死了,那不能怪他,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他实在是太困了,太累了。
沈时什么时候受过此等奇耻大辱,他虽病了,但还没死呢!
他当即火冒三丈,眼睛瞪得如铜铃,死死盯住沈艺,像要活吞了他。
映着走廊里昏暗的灯光,沈艺趴在沈时的脚边,终于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嘴里嘀咕着:“什么味儿啊?真臭!”
羞愤的心情冲到了天灵盖,又给心中的怒火添了一把猛油。
沈时仅剩完好的那只手臂往桌上一扫,顿时那些锅碗瓢盆照沈艺的脸上飞了过去,其中还有一壶滚烫的热水,要不是沈艺躲得快还用手挡了一下,那么现在就不止是手臂起了几个水泡那么简单了。
三更半夜,挨完沈时劈头盖脸的痛骂,又接着挨了其他床病人和护士长的教训,沈时换上了干净衣裳和床单,继续安稳睡去,而沈艺顶着惊魂未定的脑袋,手里一遍遍搓洗着骚臭的大人衣裤。
丁思南同样不动声色地站在沈艺的背后,沈家的食物链在她脑中基本形成。
她提醒自己明晰事实,这小子怕的不是她,而是站在她身后的‘靠山’——沈时。
“唰——”
帘子拉开了。药和纱布换好了。
丁思南一把拨开沈艺矮小的身躯,整个人朝病床上新做好的绷带人扑了过去。
“老公~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们整个家都盼着你好,没有你不行的!”
丁思南作小女人姿态,往沈时手里塞了手机。
“我想来想去,这个电话还是你来打比较好。我一个女人家,又是外人,做不得主的。开口跟公公要钱要房子这种事,说出来总归是不体面。你是他儿子,你跟他提,天经地义。我想公公既然已经承诺了,他作为副镇长,这点信用还是有的吧。”
“嗯…”沈时很赞同她的话。
丁思南不愧是他挑选出来的,思想与自己高度一致。
他刚刚被丁思南夸得忘了形,才下意识地授权丁思南去打电话,那都是一时的情绪冲昏了头脑,不过幸好这个女人是有自知之明的。
要是让当儿媳的去提这个事,那不就等同于告诉爸妈自己不行,而她是自己认可的管家婆了?沈家从来没有女人做主的道理!
沈时用他仅剩的那只完好的手拨通了电话,伴随着“嘟——嘟——”的回音,他眼神恶狠狠地指挥沈艺上一边儿去安静地站着。
沈涛那边虽经历了家里被洗劫,数年存款被一掏而空的窝囊气,可是不争气的沈艺又像一桩赔本买卖时时刻刻提醒在眼前。
两相博弈,想要尽快为沈家再续香火再创辉煌的想法还是略高一筹,战胜了没钱的压力。
不能再等了,不能再犹豫。
沈涛痛定思痛,额头的八字纹挤成一团,能够夹死苍蝇。
他年轻时候不也一穷二白吗?难道就不生孩子了吗?难道就不继承沈家的香火了吗?
什么都没有传宗接代重要!钱还可以再挣,香火断了,可就真断了!
适时的,沈涛的手机响了,是沈时打来要钱的电话。
沈时刚开始还试探性地提钱,见另一头的沈涛沉吟片刻,居然默默听完了他所有的诉求,沈时心里按下欣喜不表,明白这是有戏了。
这对父子大概是此生唯一一次对钱这件事达成了大体一致,沈涛答应出钱买房,只是转账给沈时这一点他不同意。
他自己儿子他还不了解么?钱进了沈时口袋,听不着一声响,别说到时候买房子,买片瓷砖的钱都掏不出来了。
这对父子极限拉扯了半天。
最后约定,买房的事儿既然定了,宜早不宜迟,沈时既然走动不方便,他这边就派丁思南代表他去和沈涛买房过户,而沈涛那边当场出钱,谁也钻不了空子。
当沈时放下手机的时候,他脑中再也没有了一丝丝对于被打住院这件事的阴霾情绪,他看到的整个世界竟是如此光明灿烂,唾手可得。
他甚至觉得被打是上天的安排,万分感激。
要没挨这顿打,他们夫妻之间的感情又怎有机会重归于好?要没挨这顿打,他们一家子还糊涂油蒙了心,把沈艺这个惹事精白眼狼当块宝,掏心掏肺地养着,不指望他将来反哺沈家了,反咬他们一口还差不多!更别提什么买新房的事了……
打得好,打得值!
“嗯嗯…是的…八…额十万吧,拿十万出来至少,爸你先把钱打我卡上…生孩子的事儿总得先等我身体好了吧,南南那边没问题,她就在我旁边呢,南南都听我的,我们说好了的,肯定给沈家开枝散叶…”
沈时的嘴开心地咧开着,根本合不上。
沈艺低垂着眉眼,紧咬住颤抖的嘴唇。
爸爸伤成这样,家里的钱又被偷了,可他们为什么却喜气洋洋满面红光的?
他们在说什么呢?什么生孩子的事儿?什么开枝散叶…?
爷爷不是说心里只有我这个唯一的孙子吗?我不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孩子吗?可分明说的不是我的事儿吧?
明明是一家人,为什么我好像根本融入不进去?
又是买房,又是生孩子…是我想的那样吗?
四肢渐渐发凉,沈艺心里好乱,好乱。
有数不清的气流在他体内乱冲乱撞,可是天生阴沉的性格注定他不会立刻吼叫出来,而是选择憋在心里,一点一点浸透了对这个家的失望,和愤恨。
我在这儿给他端屎端尿,又累又脏,比一百年前的童工还惨,我是为了什么?
刚才外面那个蠢女人想给爸爸生孩子,现在这个疯婆娘也要给爸爸生孩子…
还有奶奶,对,还有奶奶,我要去告诉奶奶,奶奶会帮我的…我不要他们生孩子,我不要他们生孩子…
丁思南斜着眼看着沈艺站在墙边发抖,随后不动声色地从门口一溜烟跑了出去,她嘴角嘲讽地一挑。
是该恨上了,早该恨上了!老毒物和小毒物,让我看看,你们谁更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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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小区电梯房。
朱洁莹脱下高跟鞋,整个身子软绵绵地歪进沙发里,揉着发酸的脚脖子,面上心里都还在委屈着。
鼻子和眼下红红的,好不惹人怜。要是在大街上,此时必然会有陌生男人递给她一张纸巾拂泪,想要关切地给她提供一些帮助的。
在这方面,她可是屡试不爽的。
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家中,此间并无其他观众,她吸了吸鼻子,那张姣好的面容旋即恢复到了初见丁思南时的目中无人。
沈时这是彻底把她给忘了。
她俩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沈时怎么说转变就转变?
朱洁莹怎么说也从来没缺过男人,居然被那种不打扮还疯疯癫癫的黄脸婆比下去,她咽不下这口气。
那个女人不就是有点钱吗?了不起啊?女人让男人吃软饭算什么本事,这叫赔钱货,呸!女人让男人给自己花钱才叫本事呢。
朱洁莹当惯了别人的第三者,对这一方面的自洽是极快的,她可不会因为别人家夫妻一时的恩爱而怯战退缩,即便对沈时她的确是动了真感情,想起沈时和别的女人甜言蜜语心里还是止不住发酸。
好嘛,反正他也是逢场作戏的,不哄着怎么搞到那个女人的钱?把她的钱搞过来,最后还不是花在我身上?
正如这间屋子的房租、衣柜里满满的精致衣服和包包、昂贵的化妆品、自己的工资,还有沈时承诺过的教培学校的股份……
噗嗤,朱洁莹心里乐了,那这样看来,最聪明的还是自己呀。
那个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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