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英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周遭景象如同水墨泼洒又急速凝聚,待他稳住心神,脚下已是熟悉的、微凉的地板。鼻腔里萦绕的不再是江南小院淡淡的药香和奶香,而是藏剑山庄特有的、冷冽的水气与铁器气息。
他僵硬地低头,看着自己一身单薄的中衣,赤着的双脚,以及空荡荡的身边。
不是梦。
他真的……回来了。
就在刚才,他正要拥着妻子入睡,下一刻,却毫无征兆地站在了这里!
“——英儿?!”
一声难以置信的、带着剧烈颤抖的惊呼自身后炸响。
叶英猛地回头,只见他的父亲叶孟秋正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拿着一卷账册,眼睛瞪得滚圆,活像见了鬼。老人的目光在他身上那身“有伤风化”的寝衣和光着的脚上扫过,又猛地看向他空无一人的身后,声音都变了调:“你……你怎么这副模样回来了?!就你一个人?!芊雅和孩子呢?!”
叶英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砂石堵住,千言万语在胸口冲撞,却只挤出几个干涩破碎的音节:“……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他甚至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父子二人面面相觑,站在逐渐降临的暮色里,一个穿着庄主常服却惊魂未定,一个衣衫不整狼狈不堪,在几个闻声探头、同样目瞪口呆的洒扫弟子注视下,陷入了彻底的、荒谬的死寂。
“大……大哥?!”
又一个惊骇的声音加入,带着无比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狂喜。
只见叶晖、叶炜、叶蒙三兄弟正疾步从廊下赶来,显然是听到了叶孟秋那声变了调的惊呼。当看清院中那个只着中衣、白发披散、赤足而立的人真的是他们失踪数月的大哥时,三人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叶晖嘴巴微张,彻底失了平日里的精明稳重。
叶炜按在剑柄上的手也猛地收紧,冷峻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错愕。
叶蒙最是直接,铜铃大的眼睛瞪得溜圆,粗嗓门吼得整个天泽楼都能听见:“大哥!真是你!你回来了?!你怎么……怎么这身打扮?!嫂子呢?小侄子小侄女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如同重锤般砸在叶英心上。
嫂子呢?孩子呢?
他该怎么回答?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从妻子温暖的被窝里,一下子光着脚丫子站到了几百年前的老家院子里?
一股巨大的、近乎绝望的焦灼瞬间攫住了他!芊雅身体还没好利索!璇儿那般孱弱!灏儿虽然省心但终究只是个婴儿!他们发现他突然消失,会怎么样?芊雅会不会吓坏?她刚生产完,怎么经得起这种惊吓?!
他猛地抓住叶孟秋的手臂,力道之大让老庄主都蹙了下眉,声音因极度急切而嘶哑:“父亲!我……我必须立刻回去!芊雅和孩子还在那边!他们离不开人!尤其是璇儿,她……”
“回去?回哪儿去?”叶孟秋被他这没头没脑、状若疯魔的样子弄得又急又气,“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先把话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不清楚!”叶英几乎是低吼出来,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琉璃眸子里此刻翻涌着从未有过的慌乱和痛苦,“我刚才明明还在扬州家中,正要就寝……下一刻就站在了这里!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必须回去!现在!立刻!”
他环顾四周,看着熟悉的弟弟们和父亲,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席卷了他。这里是他的根,是他的家,可此刻,他所有的牵挂都在另一个时空,另一个他根本无法凭自身力量触及的地方!
叶晖总算从震惊中找回一丝理智,虽然完全无法理解“刚才还在扬州”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试图安抚:“大哥,你冷静点!你先穿上衣服鞋子,慢慢说……”
“我怎么冷静!”叶英甩开他的手,眼神近乎崩溃,“孩子才满月!芊雅为了生产差点没了命!她现在需要我!我却像个……像个物件一样被扔了回来!我甚至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他想到妻子可能会有的惊恐和无助,想到女儿微弱的呼吸,想到儿子那异常却依赖他的眼神……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什么藏剑山庄,什么庄主责任,在此刻都比不上妻儿的安危重要!
就在这混乱焦灼到了极点的时刻——
一道冰冷、毫无情绪、却清晰得如同直接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同时砸入了叶英和叶孟秋的意识深处:
【人无事,三月即归。叶英安心参会,勿忧。】
声音戛然而止,不留任何追问的余地。
叶英整个人猛地僵住,脸上的焦灼和痛苦凝固了。
叶孟秋也是浑身一震,脸上露出极度惊疑不定的神色,猛地看向儿子:“英儿!你……你也听到了?!”
叶英没有回答,他只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望向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空,脸上血色尽褪。
三月……
还要等三个月?!
让他如何安心?!如何勿忧?!
那声音是之前那位道人的!他承诺过会送他们全家团聚!这就是他所谓的“时机”和“过程不会太轻松”吗?!把他一个人莫名其妙地丢回来,留下孤儿寡母在那边?!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憋屈猛地冲上叶英的心头,几乎要将他吞噬。可他甚至连发泄的对象都找不到!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却远不及心中万分之一的煎熬。
叶晖、叶炜、叶蒙三兄弟看着大哥骤然变化的脸色和父亲惊疑的表情,完全搞不清状况,只能焦急地围着。
“大哥?”
“父亲,到底怎么了?”
“什么声音?谁在说话?”
叶英对他们的询问充耳不闻,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瞬间被冰封的雕像。只有那剧烈起伏的胸膛和眼中翻腾的惊涛骇浪,泄露着他内心几乎要崩溃的情绪。
完了。
全完了。
他想象着林芊雅此刻的惊慌和无助,想象着孩子们找不到父亲的样子……而他却困在七百年前,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认知,比任何强大的敌人、任何险恶的困境都更让他感到绝望。
参会?
参什么会?
他现在只想不惜一切代价,立刻回到他的妻儿身边!
天泽楼内,空气死寂。
叶孟秋脸上的震惊尚未完全褪去,就被儿子那番状若疯魔的嘶吼和那句冰冷的“三月即归”砸得头晕眼花。
他花了整整一天
——不,大半天!
——才勉强消化了儿子死而复生、流落异世、还成了家有了娃的惊天事实。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了那个病弱却坚韧的儿媳和两个来历不凡的孙儿,甚至都开始盘算着怎么让长孙认祖归宗,怎么给体弱的小孙女搜罗天下珍奇药材……
结果呢?
他连口儿媳妇敬的茶都没喝上!连小孙女的小手都没捂热乎!连那个眼神气人的小孙子都没来得及多“较量”几个回合!
就这么……被莫名其妙地拽回来了?!
结果才过去一天,他的儿子也回来了???
而且,听英儿这意思,他刚才还在那边屋里,正准备睡觉?下一刻就光着脚丫子站这儿了?
这……这比昨天他自己被扔过去还要离谱!至少他过去的时候还穿着衣服端着茶杯呢!
叶孟秋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他活了大半辈子,就没遇到过这么憋屈又荒唐的事!
他看向眼前几乎要崩溃的儿子。叶英那双总是沉静如古井的眼眸里,此刻翻涌着的是他从未见过的恐慌、愤怒和绝望,像个骤然被夺走了所有珍宝的孩子,脆弱得让人心惊。
叶孟秋那点因为被“戏弄”而产生的恼火,瞬间被更强烈的担忧和一种无力感取代了。
是啊,名剑大会算个屁!
山庄里里外外有叶晖这个钱袋子精打细算撑着,有叶炜叶蒙武力镇着,就算他和大儿子都不在,也能运转下去,最多就是让人议论几句。
可那边呢?
他那病弱的儿媳妇!刚生产完,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捡回条命,身子骨比纸还薄,正是最需要丈夫扶持依靠的时候!
还有那两个孩子!长孙再天赋异禀,也还是个离不开人的奶娃娃!小孙女更是……那可是三阴逆脉啊!就算被高人暂时稳住了,谁知道会不会反复?那种孩子,一天十二个时辰离了精心看护都不行!
现在倒好,直接把顶梁柱给抽走了?!就扔下那孤儿寡母三人,在一个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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