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夏日总是来得格外缠绵,潮热的水汽氤氲在庭院里,连带着时光也仿佛凝滞了。自那场惊心动魄的假死风波过后,林家父女在这僻静的水乡宅院里渐渐调养过来,日子像是一池被风吹皱后又缓缓平复的春水,终于又恢复了平静。
这日清晨,林芊雅醒来时身侧已空,只余枕席间微凉的触感和一丝若有似无的清冽气息——那是叶英身上特有的味道,混着晨露与剑锋的冷意。
她早已习惯他雷打不动的作息,即便如今不必再时刻警惕,他依旧保持着剑客的警觉与自律。
梳妆时,她望着镜中自己日渐红润的脸颊,唇角不自觉微微扬起。
指尖拂过妆匣里那枚叶英亲手雕的木簪,木质温润,纹路质朴,却比任何珠翠都更得她心意。近来她似乎格外容易想起他的好,一点细微的关怀便能让她心底软上许久。
正欲自己绾发,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从身后轻轻接过了木簪。
她微微一惊,从镜中对上叶英的目光。他不知何时已静立身后,练剑归来后换了一身素色常服,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
“夫君?”她有些讶异,他向来不擅长这些女儿家的事。
“别动。”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笨拙。拿起木梳,他动作极轻地梳理着她的长发,生怕扯痛她分毫。
指尖偶尔划过她颈侧肌肤,带来一阵微凉的触感。林芊雅心底泛起细密的暖意,透过镜子看着他专注的神情,那蹙眉认真的模样仿佛在对待一套精妙的剑法,让她忍不住想笑,又舍不得打破这份宁静。
绾发的过程显然生疏,甚至有些手忙脚乱,远不如春华利落。但他极有耐心,一遍遍尝试。最终一个略显松散却别致的发髻绾成了,木簪斜斜插入,倒也别有风韵。
“好了。”他似乎松了口气。
林芊雅对着镜子左右端详,噗嗤一笑:“夫君这手艺,倒是独一无二。”
一旁端着温水进来的春华恰好听到,凑近一看便掩嘴笑起来:“哎呀姑爷,您这绾的是哪派剑法催生的发髻呀?瞧着倒是……挺别致!”语气里满是打趣。
叶英耳根微热,面上却依旧镇定,瞥了春华一眼:“多嘴。”随即又对镜中的林芊雅道:“日后多练练便是。”
春华笑嘻嘻地放下水盆,一边整理妆台一边道:“小姐您就偷着乐吧,姑爷肯为您学这个,真是顶顶有心了。奴婢瞧着,比京城那些只会送珠宝首饰的公子哥儿强千万倍!”
林芊雅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嘴角的笑意却掩不住:“就你话多,快去瞧瞧小厨房给爹爹熬的参汤好了没。”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不打扰姑爷‘练剑’了!”春华笑着行了个礼,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
望着丫鬟雀跃的背影,林芊雅心里甜丝丝的。她何尝不知他的心意,只是这笨拙的温柔,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她心动。
用过早膳,林承泽喝了参汤便回房歇息。叶英照例去了书房。
林芊雅处理了几件简单的家务,才看了会儿账本,便觉得眼皮发沉,近来似乎格外容易疲倦。
她揉了揉额角,索性拿了本地方志,歪到书房窗下的软榻上翻看。
午后蝉鸣聒噪,屋内却因放着冰盆而沁着丝丝凉意。书页上的字迹渐渐模糊,她的眼皮越来越重,终于,书卷缓缓从手中滑落,沉入了梦乡之中。
叶英坐在书案后,并非看书,而是铺纸研墨,默写着那些偶尔浮现于脑海的藏剑山庄心法口诀。这是他近日的习惯,试图捕捉失忆的碎片。只是写着写着,就忽闻榻边传来均匀清浅的呼吸声。抬头望去,只见她又睡着了,书本滑落手边,裙裾逶迤在地,一副全然不设防的恬静模样。
他微微蹙眉,近来她贪睡得有些异常,让他隐隐有些担忧。
窗外乌云悄然汇聚,闷雷声隐隐传来。他放下笔,无声地走过去。俯身先极轻地拾起书卷放好,又取过薄绸软毯,小心地为她盖上。刚盖好,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
睡梦中的林芊雅被惊得猛地一颤。叶英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捂住了她的耳朵。他的手掌温暖而略带薄茧,有效地阻隔了雷声。
她在梦中不安地蹙了蹙眉,咂咂嘴,并未醒来,反而在他掌心下蹭了蹭,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睡去。
维持着这个略显别扭的姿势,叶英一动不动,直到雷声渐远。
他低头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掌心感受着她脸颊细腻温软的肌肤,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与满足感充盈心间。窗外雨声淅沥,室内时光静好,他只愿岁月从此停驻在这一刻。
这一觉便睡到了夕阳西下。雨早停了,空气清新,暑气也退了不少。
林芊雅醒来时,身上正盖着软毯,屋内一片安宁。她有些茫然地坐起,正对上书案后叶英投来的目光。
“醒了?”他放下手中的书,“饿不饿?厨房温着粥。”
她摇摇头,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不如出去走走吧,屋里闷了一天了。”
两人并肩往宅后的小园走去。园子不大,却布置得精巧,假山池塘,花草葱茏,被雨水洗过后更是翠绿欲滴。几个小丫鬟正在廊下扫地,看见他们出来,纷纷行礼避让,眼神交换间带着善意的笑意。一位老仆正在修剪花枝,看见叶英,笑呵呵道:“姑爷,小姐,雨后园子里滑,仔细脚下。”
叶英微微颔首。林芊雅笑着应了声:“多谢周叔提醒。”
经过一株花开正盛的紫薇树时,她停下脚步,微微踮脚想去嗅那枝头最繁盛的一簇花。奈何身高有限,那花儿俏皮地躲在高处。
她正有些遗憾,却见叶英默默走到她身后,伸出手,轻而易举地替她折下了那一小枝繁花似锦的紫薇。
“给你。”他将花枝递给她,动作自然。
林芊雅接过花,低头轻嗅,花香馥郁。她侧过头,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夫君如今倒是越来越会‘辣手摧花’了。小心周叔念叨你。”
叶英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在夕阳柔光下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他目光柔和,并未反驳,只道:“你喜欢便好。”
周叔闻言忙笑道:“不妨事不妨事!这花儿开了就是给人看的,姑爷折给夫人,正是它的造化!”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慢行。林芊雅把玩着花枝,偶尔说起白日里看的闲书趣闻,或是听老仆说的本地风俗。
叶英大多安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两句。她的声音柔和,像江南的流水,缓缓淌进他心里。在他过去模糊的记忆里,似乎从未有过这样宁静的时刻,不需要警惕什么,只需要感受她在身边的安稳。
走着走着,林芊雅脚下忽然一滑,踩到了青苔上。叶英反应极快,立刻伸手扶稳她的手臂。“小心些。”他低声提醒,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脸颊微热。
“嗯。”她轻声应着,借着她的力道站稳,手指却悄悄反握住了他的衣袖。他没有抽开,反而就着这个姿势,让她更靠近自己一些。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紧密地交织在一起。远处传来丫鬟们低低的嬉笑声和厨房准备晚膳的轻微响动,生活的气息宁静而饱满。
他们就这样慢慢地走着,仿佛可以一直走到岁月尽头,走到所有风雨都停歇的彼岸。
转眼已近初秋。院中的紫薇花渐渐谢了,桂子还未飘香,正是江南最宜人的时节。
林芊雅近来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那日午后,她正坐在窗边给叶英一件常服的袖口绣上简单的竹叶纹样,才绣了几针,便觉得一阵莫名的恶心感涌上喉咙,忙放下针线,抚着胸口顺了顺气。
“怎么了?”叶英原本在对面擦拭他的长剑,立刻察觉到她的异样,放下剑看过来。
“没什么,”她摇摇头,勉强笑了笑,“许是方才起来猛了,有些头晕。”这已不是第一次了,最近她总是容易疲乏,胃口也不似从前,偶尔闻到油腻的气味便会一阵不适。她只当时节转换,自己这身子一时不适应,并未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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