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讲到这里迎来了我们的一次休憩,有点儿像eva的休憩段,适合让被带着跑的读者平静一下,让没被带跑的读者知道作者没有溜大,或者说就算我溜大了吧,现在还算清醒。
这本小说我从一开始就准备让主角死掉,这种死并不是生物意义上的,而是象征意义上的。与其说是“死亡”,应该说是“消亡”,像冰块碰见太阳然后化成一滩水这样。而这个想法中途经过了一些倒错,最后还是以遂我心意的方式得以演出,也许也是一种命运所指。
在讨论本文这令人迷惑的行文之前,不好意思,我要把大伙的脑子搅得更乱一点。请先从中抽离出来,冷眼旁观这个天台上的爱恨,先听我简述一下《在流放地》这本小说。不长。
《在流放地》这个故事的主角并不是任何一个人,而是一个刑具。它是一个纹身机,在死囚的背上刻录他的罪名。
它行刑的时候,死囚的手脚和脖子就被捆在机器中间的床上。这样的处决方式一共可以持续十二个小时,所以这台机器还可以投喂热粥以免犯人饿晕。一开始的六个小时里,犯人疼痛、难熬,到了六小时后,人的承受力总是无限的。他开始变得能从伤口带来的痛苦中描摹字迹,分辨出自己的罪名。这个辨认过程也要持续六小时。当他意识到自己的罪名时,针会把他刺穿,真正的死刑就在这一刻来临了。
这个故事的起因是在流放地的老指挥官死去了,只留下了一个军官来操作那台刑具。一个秉持着一种现代的法规观念的新指挥官接任,邀请了一位来自外部世界的新指挥官来参观行刑,目的大概是借用外部的观念对此施压,借以革新审判程序。
整个故事的绝大部分就是在流放地里,继承了老指挥官意志,十分崇拜他的军官向旅行者介绍行刑机器和审判程序。他非常敬仰老指挥官,乃至将这套敬仰转嫁给了这台机器和程序。简直可以说,这个程序就是他信奉的圣经。
但在交谈中,军官意识到这套审判系统行将末路,已经失去了他的效力。在最后,他让士兵放走了犯人,一厢情愿地爬上这个机器,把自己献给了这个系统。然而这个机器年久失修,零件一个个弹了出来。机器已经不再能按照程序刺字了。血溅到了机器上,他直接就死去了。而且身体插在针上掉不下来了。
这个结局不光是一种剧情发生上的偶然,也是一种行文安排上的必然。这个机器一定会坏的,因为它的隐喻是极为宗教性的,这显然是宗教献祭的场面,而他的失败也是必然的,因为能救赎这个军官的体系已经灰飞烟灭了。
这是一种绝对意义上的宗教的认知型被一种现代的讲究法理的观念流放了,就好像文艺复兴流放了中世纪艺术那样。
让我们回到这本小说里。很明显,天台的三位完全是符合在流放地的三类人的。摩闪类比的就是那位军官,诸伏景光是这个旅行者,赤井秀一有点儿像在流放地里士兵和犯人的集合体。但这不是说他本来该被判处死刑而没有什么的,而是他不站任何一方。
我们的视角是跟随摩闪的。他的话很多,但其实他没什么属于自己的意志,或者说属于“人”的意志的。他所有的话其实并不准备同诸伏景光产生什么观念上的交流,是纯然的自言自语。
他想要表达的观念就是自己抵抗所谓“柯同主角”所受到的待遇是正确的,是有凭据的。为了体现这点,于是凡是能令“柯同主角”高兴的事他都不去干,哪怕这件事发生在这里是合理的,他也不允许发生。就好像小说写到这儿,诸伏景光耐着性子跟他解释:我和赤井秀一只是想要较量一下。你不要把这事定性成取悦你的情节,这已经不符合我的三观了,是我的!但是摩闪说不行。你俩绝对不能打。
他要和“柯同主角”这个概念对立,一点通融的地方都没有。因为这就是他出现在这儿的唯一目的。也是存在的唯一意义。
为什么摩闪的个人存在意义已经被削减到了这个程度,以至于他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而更像是一个程序,其实是很好理解的。因为他已经没法像人一样活了。所以摩闪就有点像快死的人,身体机能已经差不多可以滴嘟滴嘟了,现在还能支撑他随便活动的只能是精神。
他童年救过他的玩伴已经不再是那个人了,长大后救过他的老师否认他独立人格的存在,再活一回,他一厢情愿拉起来的这个反“柯同主角”的小团体,我们可以看到,其实并不怎么紧密。简直可以说是连名都没挂,只是一块儿聚了一聚然后就各奔东西了。
他们都快三十了,早就不是少年漫里一群十七八岁的年轻人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愿望然后踏上征途死的死死的死的故事了。你不要看空条承太郎画的显老就忘记他17岁成不。
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并不是他们孤立摩闪什么的,其实他们自己也显而易见的没开麦。赤井秀一全程卡线不接近风暴中心,摩闪是新人不熟就算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互相还猜谜。
所有的好和不好都是自身的,所有的荣光也是自己的。都是得自己肩负自己的责任,你没有必要也不该平摊给别人。大家各自有各自的计划,你们是卧底不是正义联盟,没有个蝙蝠侠坐在大厅里给你们报planabc。
但是摩闪这个人和别人确实不太一样。他追求的东西更飘忽,不像其他人的着力点非常清楚。赤井秀一的最具体,人家就是来找爹的;带来的正反馈也很直观,家里人齐了还不直观吗?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的稍微大一点儿,统称下来算保家卫国爱护国民,带来的正反馈也很好理解。
摩闪的目标就一下子抽象起来了。反对“柯同主角”,这是没法给他带来正反馈的事业。也许别人能从中获得快乐,但摩闪不会的。第一,他没法从中感受到正义执行的快乐,施加给他的痛苦绝大多数其实不来源于发生川;第二,他不会从发生川受挫中获得喜悦,说来非常可笑,到了后来,他并不十分恨这个家伙。第三,就像雌竞一样,把爱着别人的男人抢到自己身边在有些时候也能带给人上不来台面的成就感,但对于诸伏景光这个人,摩闪都要恨死了,更别说抢过来。抢过来干嘛!给自己添堵吗!
这里面没有任何其他实际的东西的目的,这对摩闪都不重要。就好像他在向诸伏景光表述自己的理念的时候,他说不出具体的原因:比方说出其实是我谎报军情,告诉你们96号已经改换宿主,都是我擅自行动导致的。主要责任在我而不在赤井秀一,所以你不该跟他较量。摩闪说的却是:我的理念如何,你不能那样对我,一旦在我面前触发了威士忌组内斗,我做的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就像封建王朝更替,新地主打败了旧地主,社会性质却没有发生根本的变化一样,我就算打败了发生川,但是自己成为了另一个“柯同主角”的话,你还不如把我杀掉。
重要的唯有我的理念。我有没有受伤有没有死掉有没有落下病根,有没有受到委屈和无妄之灾,统统不重要。重要的只有我的理念,它支配了我。它存在的合法性就是“存在”,形式即内容。
我们再来看诸伏景光的视角。他的视角可以有效地把人从大脑飞天的混乱里拽回来。因为他不在摩闪这套自我论证的封闭系统里。所以他会论述很多属于人的问题:你很多天没睡觉,你救了人,你帮了我们,但是你受伤了,很危险,而且我发现你的心理也不太健康。你得休息了,并且交个朋友。
这些和摩闪的理念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他避免回答。因为摩闪的原则就是:威士忌内斗,对一个外来者示好是“柯同主角”的待遇,于是我毋庸置疑地反对它。但外来者如果不是一个纯然的黑方,就不允许攻击威士忌们;威士忌们人格高尚,面对别人的示好即便不报偿也不可能冷脸,那就又触犯了第一条:不许示好。所以从根上掐断是最干脆利落的。
有点像卡夫卡的另一本小说,更出名的那本《城堡》。即从外部视角看待一个深陷其中的人笃信的系统。
在这儿我们可以看到摩闪和景光之间对话完全是错位的。
并且从我的写作中,我写摩闪想“一旦这样,我就不能…”我没有明确定义这是什么。其实这是一种恐惧。
他意识到景光说话很危险。景光不能理解他在为什么而辩论,而且在可预见的未来里,再这样扯下去,景光也不会听他的。并不是不同意,而是压根不能理解。
因为他们的立场压根是错位的。摩闪的立场已经极大地脱离了人类了,景光还想要去关怀他作为人的一面,就好像端着一碗饭问一台机器你饿不饿一样。而对于一台机器来说,它的目的就是它存在本身。我做卧底并不是为了社会稳定人民幸福,不是为了家庭和睦,不是为了人的目的。他的战斗,他的反对,变成了他唯一的最终的目的。这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系统。
所以在景光看来摩闪显而易见的疯了。他已经为了自己的主义矫枉过正,寻找、审判别人;但同时,他却又是一个朝圣者,这是不冲突的。因为当他没法给自己的主义寻找新的祭品,审判新的罪人,那么他就会将自己补进去。
这是种野蛮的确定性:“here I stand”,特别是现在的社会高度缺乏确定性:我做也可以,不做也可以。投射在网文中,我们的主角没有什么特别的动机:我死也可以,不死也可以。我躺平摆烂咸鱼死遁,全世界都吻了上来。摩闪有着完全的工具理性,但没有任何的价值理性。
这一切在他这个人身上都是有迹可循的。他的成长一直以来的工具属性都非常重:最早是茱蒂特别篇的一个死者,“冰箱里的女人”,后面也是塞缪尔的一个道具;同时又没有足够的时间和条件来令他产生自己的价值衡量。一把刀一定得斩断什么,因为它是一把刀。
这种魅力就是宗教的魅力。信则灵,不灵说明你不信。宗教的合法性和权力基础就在于有人信,因为有人信,所以它可信;因为我采用这套解释系统,所以它可以被用来解释。当然,不只是宗教,任何一个可以自洽的系统都有着支配性的力量。
那么摩闪,你觉得支配恶魔有没有悄悄住进你的心里呢?
在上一章的最后,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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