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鱼问怎么赌,显然触及了核心问题。因为这桩案子已经悬置了十年,贺松年显然不可能听他们之中任意一个人的话,重启调查。那又怎么验证谁说得对?
那壮汉却并不意外,甚至有些轻蔑,笑道:“你等会儿不就知道了?”
姜白鱼正犹疑。
那壮汉还要说话,却听那说书人拍案道:“欲知这缝嘴尸为何夜夜托梦喊冤?又藏着何等秘辛?欲知详情,且听下回分解!”
见说书人要走,那壮汉连忙叫道:“等等——”
壮汉起身,语气甚是不悦:“才讲这么点?太糊弄人了吧。”
说书人胡子一抖,暗叹倒霉,看来今日是碰到挑刺的了。他双手一摊:“这位看官,不是我不想讲,而是我只知道这么多啊……”
“好,那我也不深究,”壮汉道,“你既然知道贺松年,也应该了解他的爷爷贺正狱了。”
听到此言,姜白鱼心弦一动,上次听到这话还是在菱江池畔,沈锐口中。
“这……”说书人道,“贺正狱乃是大理寺卿,青天大老爷,谁人不知?我自是能说道一二的,只是今日时候不早了,实在不能再讲……”
“这样么?呵。”那壮汉自怀中取出一物。随手抛出,那东西闪着金光,稳稳落在说书人面前的案桌上,又因惯性咕噜几圈,正好停在他手边。
却是粒金子。
说书人瞪大了眼,连忙将金子收入袖中,谄媚堆笑问壮汉:“这位看官,想听《贺卿智判贪墨案》还是《贺卿明审巫蛊案》?”
“我只想听,”壮汉一字一顿道,“‘贺卿’,如何审丞相谋反案。”
说书人的笑容僵住了:“话本子里没有这出啊……”
“话本子里,也没有水鬼缝口案。”
“这……”说书人连忙朝小二使眼色。来者不善。
香茗阁是盛京最大的茶馆,开了上百年了,朝堂更换也屹立不倒,他也讲了半辈子书了,不是没有碰到过砸场子闹事的。
壮汉将说书人的举动尽收眼底,他扬了扬下巴,身侧几个侍从立马站起来,刀剑转眼便已出鞘。
离壮汉不足一丈的姜白鱼默默往后缩了缩:……
不就喝喝茶听听评书吗?至于没听到称心如意的就要杀人吗?
要今日殒命在此,也太荒唐了。
身侧,采桂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道:“没事,小姐,没杀气。”
众人鸦雀无声,几欲先走。
壮汉按住身旁之人的刀柄:“都收了吧,我只是来听故事的。”
说书人连忙顺台阶而下:“既然看官这么想听,那我便说说这‘沈贼’谋反的事情。”
“你说什么?”壮汉闻言,眉头一拧。
说书人忙不迭道:“呃……就是,沈丞相谋反的事情。请容我组织一下语言。”
姜白鱼暗自斟酌两人表现。茶馆人来人往,消息流通,沈丞相的事,说书人看上去是比较了解的人。
这壮汉摆明了是站在沈相这边的,这种谋反之事,说得不好怕是易有灾祸。
姜白鱼戳了戳采桂,低声道:“咱们先走。”
还不等两人付诸行动,壮汉便道:“在场诸位最好听完再走。这场,是我请大家的。”
姜白鱼看了眼侍从的佩刀,讪讪道:“好啊,正好还没听过这折呢。”
她又抬手将茶杯满上。只能按兵不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说书人定了定神,拿起折扇的一刻,已化作气定神闲的模样:“列位看官,今日老朽要讲的,是本朝昭德年间牵连最甚的沈丞相谋反案。沈丞相其人,出身名门。也算是出将入相,国之栋梁。西拒巴人,北退北匈,当年漠城一战以六万兵力胜敌军十万,守住国土。让多少百姓免了流离……”
壮汉这才坐回位置上,细细听起来,但看他模样,完全不像在享受故事,而是在断案一般,时不时还打断纠正:“不,当时沈丞相率的兵说是六万,实则只有不到五万。”
“啊,对,五万,五万……”说书人顺着壮汉说。
姜白鱼捧着茶杯,尖嘴吹着,小口小口地喝,原来沈锐的父亲也是文武双全的能臣。怪不得能培养出沈锐呢。
不过这大汉既然这么了解沈丞相,为什么还非要说书人讲故事呢?
奇怪,当真是奇怪,这个壮汉不像是寻常人,尤其是他腰间挂的鱼符,那不是一般人能有的。而且看态度,他对贺家还很有意见。
花这么多钱,只为了听贺松年祖父断的一桩旧案。
在茶馆这么做,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谋反案发,当年的丰碑已化作磨刀石,而名相一夕之间便成了阶下囚,”说书人的扇骨忽指向东南,“连同沈丞相在内,涉案人等牵连处斩,午门外的血浸透了青石砖!沈氏满门一百八十口没为官奴苦力,不得为官。”
“不对,沈丞相不是被处斩,而是投缳自缢的。”那壮汉又冷不丁开口。
“这位好汉,可是知道内情?”说书人有些惊讶。
“知道得不多,继续讲吧。”壮汉摆了摆手。
说书人缓了缓,又道:“却说那贺正狱贺卿,是如何断案呢?首先,他查到沈丞相和当时的国师有勾结,篡改卜筮,妄造天命……”
“不,还是不对!”壮汉道。
众人每次刚听得渐入佳境,都被壮汉打断,不由得有些不悦起来。这大汉又是强迫说书人说书,又是强迫众人旁听的,又不让人好好听书,到底意欲何为?
只见那壮汉站起身来,环视众人,道:“这几月,我夜夜梦到一缝口人,嘴巴被细密的针线缝着张不开,只能喉间咕咕囔囔,神情愤怒似在控诉,我便将他的容貌记下来,找了画师画像,四处打听,前几日才终于知道他是何人。诸位猜猜,是谁?”
壮汉略作停顿,却是自己解开了谜题:“缝口尸案死者,原是沈丞相谋反案中的关键人证——畏罪潜逃的前任国师。”
“什么?”众人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壮汉又道:“我找了大名鼎鼎的寂通法师来问,原是缝口尸怨念极深,不得轮回转世。若这贺正狱判决公正,又怎会如此?”
姜白鱼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脏怦怦直跳。一切都合起来了……
缝口尸案、沈丞相谋反案,看上去不相关的两个案件,竟都凑巧发生在十年前,而由“前任国师”这个关键人物串联起来……
壮汉的意图,她或多或少能够领悟一些。
联想到上次沈锐和贺松年的会面。这件事,怕和沈锐有些关联。
她隐隐察觉到背后有人在下一盘大棋。
壮汉不再言语,任由众人议论,姜白鱼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方才要和我赌,贺松年是否能破缝口尸案,赌注是什么?”
那壮汉循声望来,道:“你想赌什么?”
姜白鱼道:“金银。世上没有比这个更有诚意的了。”
那壮汉上下打量她一番,摇摇头,道:“我要赌比金银更贵的东西。”
“什么?”
那壮汉道:“人情,一个人情。”
姜白鱼也回以审视:“可我没有什么人情能给你。我也不知道你的能力。”
“我说你给得起,你就给得起……至于我,”那壮汉笑了,“我的名声,你尽可去打听。”
“你是谁?”姜白鱼定定地望着他。
壮汉道:“你日后自会晓得的……你可以先走了,姑娘。”
姜白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茶楼的。
今天的事情,或许应该告知司空厌。那……要不要提前给贺松年说一下?
采桂的声音忽然传来:“小姐,你似乎很在意贺松年?”
“怎么这么说?”姜白鱼心想,自己的心声也没有写在脸上吧?
“方才你答应赌约……”
姜白鱼故作漫不经心道:“这不是上次在菱江池见过贺松年么?他的识人之术确实厉害。想来赢下也不成困难。”
采桂想想也有道理。
姜白鱼一面走一面沉思,那壮汉究竟是何人,他怎么就笃定自己一定会再次见到他?难道她认出了自己是姜太尉的小女儿?
司空厌是现任国师,而缝口案的死者,按照壮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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