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层的空气似乎都比底层要“干净”一些，少了那股浓郁的汗臭和霉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金属和消毒水气息的循环风。灯光是惨白色的，照亮着粉刷得雪白的墙壁和光洁的金属地板，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和压抑。
与底层蜂巢般的拥挤混乱不同，中层显得井然有序，甚至可以说……空旷。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金属门，门上只有编号和一些看不懂的缩写标识，看不到任何人闲逛，偶尔有穿着制服、行色匆匆的人员走过，也都目不斜视，表情冷漠。
沈梦舟手上的监控环偶尔闪烁一下微弱的蓝光，提醒着她正处于严密的监视之下。抬着妞妞的担架被那队穿着雷霆标识防护服的人严密护卫着，走向走廊深处。
她没有试图东张西望，只是低眉顺眼地跟着，将所有观察都隐藏在低垂的眼睫之下。空间感知被她压缩到极限，只小心地探查着周身几米范围内的情况，如同最谨慎的触角。
这里的空间结构异常坚固，墙壁和地板内部似乎嵌入了某种能干扰能量感应的材料，她的感知受到了不小的压制。但即便如此，她依然能隐约感觉到，某些紧闭的门后，传来令她心悸的能量波动——有的狂暴，有的稳定，有的则诡异难明。
A区的研究，果然涉及极深。
一行人没有在中层过多停留，而是径直走向走廊尽头的一部需要权限才能开启的大型升降梯。
为首的技术人员用腕表扫描了一下，又进行了虹膜验证，沉重的金属梯门才无声滑开。
梯厢内部宽敞，足以容纳整个小队和担架。梯门关闭，失重感传来，升降梯不是向上，而是向下运行！
沈梦舟心中微凛。A区不在上层，而是在更深的地底？
升降梯运行了足足一分钟才缓缓停稳。梯门再次打开，一股更加强烈的、混合着臭氧、某种化学试剂和冰冷机械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眼前是一条更加宽阔、挑高惊人的圆形主通道，通道壁是某种银灰色的合金，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头顶是密集的管线和无影灯，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却没有任何温度。
主通道连接着无数条分支通道，如同巨大的地下蚁巢。这里的人员更少，但每一个都行色更加匆忙，穿着白大褂或全套防护服，脸上带着一种沉浸于研究的专注或疲惫。各种自动运输小车沿着地面预设的磁轨无声滑行，运送着物资和设备。
这里的气氛，比中层更加冰冷、严谨，充满了一种非人的高效感。
这才是堡垒真正的核心——A区实验室。
“这边。”技术人员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沉闷而毫无情绪。
他们拐进一条标着“隔离检疫7区”的分支通道，最终停在一扇厚重的气密门前。
门侧同样需要复杂的权限验证。门开后，里面是一间间独立的透明隔离室。
妞妞被小心地转移进其中一间隔离室，安置在一张看起来就无比复杂的医疗床上，各种传感器自动贴上她的身体。透明的墙壁上显示出她实时的生命体征数据和能量读数。
沈梦舟则被带进旁边另一间较小的隔离室。里面只有一张简单的床和一个洗漱台。
“脱掉所有外部衣物，进行全身消毒和检测。里面有准备好的无菌服。在得到进一步通知前，不得离开此房间。”技术人员冷冰冰地交代完，便从外部锁上了气密门。
冰冷的喷雾从天花板和墙壁的孔洞中喷出，带着强烈的消毒剂味道。沈梦舟面无表情地照做，脱下那身沾满污垢的外衣，露出下面虽然消瘦却线条流畅、蕴藏着爆发力的身体。冷水冲洗，冷风烘干，然后换上那身灰白色的、毫无个性的无菌服。
整个过程都在无处不在的监控探头下进行。
她坐在冰冷的床沿，目光透过透明的隔离墙，看向隔壁的妞妞。小女孩依旧昏迷，各种仪器在她身边安静地工作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这里没有窗户，无法判断昼夜，只有头顶永恒不变的无影灯。
不知过了多久，气密门再次打开。
进来的不再是那些全身防护的技术人员，而是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年纪约莫四十岁上下的男人。他手里拿着一个电子平板，身后跟着一个像是助手的年轻人。
男人目光锐利，带着一种学者特有的审视和探究，上下打量着沈梦舟，最后目光落在她手腕的监控环上。
“沈梦？”他开口，声音平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语调，“我是艾德里安博士，A区生物能量研究部门的负责人。关于你的女儿，有一些情况需要向你核实。”
沈梦舟立刻站起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焦急和担忧：“博士，我女儿她怎么样了？她到底怎么了？”
艾德里安博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操作着平板，调出妞妞的各项数据：“根据我们的检测，你女儿体内存在一种罕见的能量残留，特性与我们已知的‘蚀能污染’有相似之处，但又不完全相同。更奇特的是，她的生命体征在这种能量环境下，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呈现出一种……异常的稳定，甚至是在缓慢自我修复。”
他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你们在进入堡垒前，究竟遭遇过什么？我需要每一个细节。这关系到你女儿能否得到正确的治疗，也关系到整个堡垒的安全。”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丝隐含的威胁。
沈梦舟心中冷笑，面上却更加惶恐，将之前对老周说的那套说辞更加详细、更加“情绪化”地重复了一遍，重点描述了哭泣峡谷的诡异和那“发光的黑泥”，并将妞妞的“病情”归结为不幸沾染。
“……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博士，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她……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她甚至硬生生逼出了几点眼泪，演技堪称完美。
艾德里安博士静静地听着，手指在平板上快速记录着，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
“发光的黑泥……哭泣峡谷……”他沉吟着，“那个地区的空间稳定性的确很差，出现异常能量聚合体也不意外……但这种能量签名……”
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后，忽然话锋一转：“根据记录，你之前登记时，并未提及你自身有任何异常。但我们的初步扫描显示，你的身体状态……好得有些出乎意料。对于一个长期营养不良、在末世挣扎求生的普通女性来说，你的细胞活性、肌肉密度乃至神经反应速度，都远高于正常水平。”
他的目光如同手术刀，似乎要剖开沈梦舟的伪装：“对此，你有什么解释吗？”
来了！果然会对她进行检测！
沈梦舟心脏微微一缩，但脸上却露出茫然和一丝被质疑的委屈：“我……我不知道……可能就是……一直逃命，被逼出来的吧？有时候为了找吃的，一天要跑很远的路……而且，看到孩子那样，我……”她语无伦次，将一个因为孩子而爆发出潜能的母亲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艾德里安博士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却未达眼底：“母爱的力量吗？倒也是一个有趣的课题。”
他没有再追问，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或者……暂时不打算深究。
他操作平板，调出了另一份报告：“鉴于你女儿情况的特殊性，以及你作为直接接触者的状态，你们将被纳入‘观察序列’。你需要配合我们进行一些常规的体检和问询，这将有助于我们判断能量残留对你们的影响，以及制定后续方案。”
他说的冠冕堂皇，但沈梦舟知道，所谓的“观察序列”，其实就是小白鼠的代名词。
“我们……需要在这里待多久？”沈梦舟怯生生地问。
“直到我们确认你们完全安全，并且对你们体内的能量影响有了充分了解为止。”艾德里安博士语气平淡，“放心，堡垒会保障你们的基本生活需求。”
保障？还是囚禁？
沈梦舟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冷光：“谢谢博士……”
艾德里安博士点了点头，似乎对她的“配合”很满意。他带着助手转身离开，气密门再次锁死。
隔离室里恢复了寂静。
沈梦舟缓缓抬起头，脸上那副惶恐无助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平静。
艾德里安博士没有完全相信她，但他对妞妞体内那“奇特”的能量签名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就是她的机会。
她需要在这里立足，需要获取信任，需要接触到更深层的信息。
而第一步，就是扮演好一个无害的、配合的、还有点利用价值的“观察样本”。
接下来的几天，沈梦舟的生活变得极其规律。每天定时有穿着防护服的人员送来寡淡但营养均衡的流食，并进行抽血、体测、能量扫描等一系列检查。她表现得无比顺从，甚至主动询问是否需要配合更多项目。
在一次体能测试中，她刻意“超常发挥”，展现出了略超普通人、但又不至于离谱的耐力和反应速度，完美契合她“为母则刚、被环境逼出潜力”的人设。测试人员记录数据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并未多说什么。
她也通过送餐人员和检测人员偶尔的只言片语，收集着信息。
她得知，那个被能量污染的研究员经过抢救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右臂彻底废了，目前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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