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破晓之际,一场大雪不期而至。转瞬间,喀兰若城被皑皑白雪严严实实包裹起来,白茫茫一片。
屋内一隅,一座齐人高的黄铜暖炉稳稳伫立。蒸汽沿着错综复杂的管道穿梭,发出“嘶嘶”轻响。
对面雕花木椅上,小郎君无精打采蜷着,双臂松松环住膝盖,抗拒地盯着眼前那碗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药。此刻他的心思全然不在这药上,只盼三哥能快点归来。
孙鹤宁满脸焦虑,身子不自觉往前倾,那神情仿佛要给阿毛跪下恳求般,“三郎说会尽快回来。”
阿毛一听,两道眉毛拧在一起,嘴巴撅得老高,既委屈又不满。
梁屿把自己那件厚实的大氅留给了他,狐毛柔软顺滑,富有弹性,摁压后能迅速恢复原状。阿毛紧紧搂着大氅,像抓住最后的温暖与依靠,忽然无声抽泣起来,问孙鹤宁:“先生,喇喇是不是也不在这世上了?”
不待孙鹤宁回答,又接着问:“喇喇是不是被人扔到秽集所去了?”
想到喇喇往日总是和自己一起躺在温暖的被子里,如今却孤零零被丢弃在某个未知角落,小孩禁不住悲从中来。
半晌,阿毛坐起身,抬手胡乱地抹了抹眼眶,“再做个一模一样的喇喇吧,要不然我想起它时,心里总想下雨。”
孙鹤宁连忙应了声“好”,可新物难替旧情,即便有了新的,旧的依然是心底永远的遗憾。
老先生只在心里悄默声儿想了想,嘴上没敢说,生怕再招出孩子的眼泪来。
名字是世上最简短却又最有力量的咒语。哪怕是没有生命的安睡布娃娃,一旦起了名字,便会在人心中留下一辈子的羁绊。
“列位看官,您且寻个舒坦地界儿坐好,听我讲一段奇事。”
阿毛茫然地环顾四周:???
紧接着,又是一声:“列位看官,且听我讲一段奇事。保管听得您心尖儿跟着揪,末了又能松快一笑。”
阿毛这回捕捉到声源处:窗扉不知何时打开了,一只鹦鹉正歪着小脑袋,好奇打量他。鹦鹉周身羽毛翠绿欲滴,黑豆般的眼眸滴溜溜转,透着机灵劲儿。
阿毛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眼睛睁老圆,懵懵回望它。
就在这时,少女一只手从窗外伸进,掌心托着一把瓜子。鹦鹉见状,兴奋地扑腾翅膀,迫不及待啄食起来,很快吃得一干二净。
少女拍了拍手,直接撑着窗棂从外面翻了进来,动作干脆利落。因走得快,把风一并卷入屋来。红袍翩然掀起,鹦鹉神奇地不见了踪影。
十二径直走到暖炉旁,轻拨一个小操纵杆,调整蒸汽的流量,室内温度随之微微变化,恰到好处地驱散了些许寒意。
做完这些,她才来到木椅旁,大大咧咧席地而坐,含着笑意望向略显紧张的阿毛,半开玩笑说道:“你三哥外出办事,你要听话按时喝药哦。不然等他回来,保管要揍得你屁股两半开花。”
“大、大胆!”孙鹤宁第一次听到如此简单粗暴、开门见山的“哄孩子”,小郎君万金之躯,何等尊贵。寻常人便是仰望,也难及万一。谁敢动他分毫,先从他这把老骨头上踩过。
阿毛张了张嘴,但被她亮晶晶的眼睛一看,也就不好意思说什么,稳妥地掩藏起方才决堤的情绪。
“小孩儿,来瞧个有意思的玩意儿罢。”少女神秘兮兮,如变戏法般缓缓展开手心。
只见一只翡翠色的鹦鹉正立其中,开口道,“来瞧个有意思的玩意儿罢。”
鸟儿发出和少女一模一样的声音,宛如原声重现。
阿毛“啊”了一声,鹦鹉也故意逗他似的,立刻学了个十成十的“啊”。惟妙惟肖,阿毛惊讶地捂住嘴。
然而,没等他仔细瞧个究竟,十二迅速把鸟儿塞回袖筒里,慧黠地勾了勾唇,“嗯……你先听话把药喝了,我再考虑要不要给你看看。”
不就是一只会学人说话的鸟儿嘛!阿毛自小见过的珍奇异兽数不胜数,小郎君骨子里涌起一股倔强劲儿,嘀嘀咕咕道,“有何稀奇?”
话音刚落,空气有回音般,鹦鹉也清脆地重复了一句:“有何稀奇?”
一唱一和,逗得阿毛忍俊不禁。
十二见状,得意扬起下巴,“它的本事可大着呢!”
这种鹦鹉名唤“青羽仙”,是北夷精心豢养出的珍禽,翠羽玉喉,彩裳雪翼,聪慧异常,极为罕见。
待她反手将鹦鹉收回拢进袖里,视线便又自然而然落在盛药的瓷碗上,“听话的小孩还有果脯吃哦!含在嘴里甜丝丝的。”
少女的语气仍是温和。
阿毛莫名涨红了脸,由于羞恼,眼里的愤怒也没了力道,他才不是那等怕苦贪甜的五尺之童!
偏偏这十二还笑意盈盈盯着他,仿佛在说:那你就证明一下呀!
“十二回来了?”
“哎!在呢!”十二中气十足地应道,宏亮的嗓门把阿毛吓一跳。
窗外响起铁器拖拽之声,只听魏锦培又问:“乌猞猁这回关好了不曾?别像上次一样又把兔子咬死了。”
“欸!小孩,问你!”少女忽而凑近阿毛,她也有一双墨中透绿的眼眸,在她注视下,世界都跟着鲜活起来。
“你喜欢兔子?还是大山猫?送一只给你做玩宠如何?”
鲜活的十二鲜活地追问:“或者剥了皮给你做毛娃娃?”
原本病恹恹的小孩听到这话,顿时鲜活起来,他拼命把脑袋晃成拨浪鼓,大声拒绝:“不要!喇喇是独一无二的。”
十二瞧他可爱得紧,忍不住哈哈大笑,“冽风野是喀兰若最北端的草原,这片草原在霜雪覆盖下,傲然屹立,充满生机。河溪结了冰,冰层之下仍有游鱼。我们常常在冽风野里追野兔、或去凿冰钓鱼。等开春季节,搏兽山的熊冬眠醒了,还可以猎熊。被熊追,可好玩啦!”
少女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手舞足蹈,一会儿模仿野兔奔跑,一会儿又学笨熊憨态,阿毛听得一惊一乍,眼睛瞪得大大的,早不自觉入了迷。
她又递给阿毛一根一拃多长的小细条,让他猜猜是什么。
阿毛猜了几次没猜中,十二脸上笑意更浓,豪气开口道:“此乃虎须。老虎胡子摸不得,可你今日不仅瞧了,还实实在在地摸过一回啦。”
到底是天真无邪的小孩,听十二这么一说,阿毛乖乖端起药碗,竟没半分犹豫,几口就将黑漆漆的药汁喝了个干净。
“哇!小阿毛真乖!”
“我又不是小孩!”小郎君嘴上抗议,心里很吃这套,喜滋滋地把空碗递到十二面前,邀功似的鼓起腮帮子。
困扰孙鹤宁整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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