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当日。
宫中一处精致偏殿内,灯火通明。
皇帝与皇后端坐主位,皇后安静温和,并无多言。下首便是镇国大将军易征,他虽换了朝服,眉宇间的风霜疲色却难以尽掩,坐姿如松,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沙场气势。
席间菜肴精致,丝竹声浅淡,殿内一时无人高声语,唯有杯盏轻碰的细微声响。
皇帝率先打破了沉默,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举杯向易征:“爱卿,这第一杯酒,朕敬你。戍守北境,苦寒之地,一别数年,辛苦了。”语气颇为感慨。
大将军易征立即双手举杯起身,微微躬身:“陛下言重了。戍边卫国乃是臣之本分,不敢言苦。谢陛下赐酒。”说罢,仰头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
“坐,快坐。”皇帝压压手,态度显得很亲近。
唐月也携唐砚礼和裴冉两人向易征敬了酒,各说了一番漂亮话。易征许是听闻了些许有关京城的动向,对唐砚礼也有所耳闻,在她身上多看了两眼。
唐砚礼早就习惯了各种意义上的打量,更何况这是唐月的父亲,他权当没看见。
席间,互相说着贺词,表达着恭敬之情,气氛看上去无比融洽。
皇帝问易征:“爱卿此番回京,瞧着京城风貌,比之你离京时,可还入眼?”
易征目光微垂,似在回想,答:“回陛下,京城愈发繁华鼎盛,市井安宁,百姓安居,此乃陛下治国有方,盛世之象。”
皇帝似乎松了口气,笑容也自然了些:“如此便好。朕常忧心国事,唯恐有负先帝所托。你在外征战,保的是社稷安稳,朕在宫内,求的亦是天下太平。你我君臣,也算里外携手了。”
易征顿了顿,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说:“京城繁华更胜往昔,皆是陛下治国有方。臣一介武夫,唯愿国泰民安,内眷无恙,便是江山之幸。”
此话一出,让在场本就有些安静的氛围显得更凝重。
唐月看了一眼易征。看样子他是意见不小,显然是回来一趟看见长公主被伤成那样,当即便觉得是皇帝没有保护照顾好她。让人没想到的是,此番竟通过这种方式说了出来。
皇帝面色微不可察地一僵,握着酒杯的手指收紧了些。
皇后见状,微笑着适时地出声:“大将军所言甚是,平安是福。经此一劫,更是深知家人安然是何等珍贵。陛下与本宫亦是日夜为长公主殿下祈福,盼她凤体早日康健。”
随即,皇后目光转向坐在下首的裴冉,眼中流露出真诚的赞赏,她向来喜爱这个才貌双全、性情温婉的太傅之女。
“说起这个,瞧着冉儿如今的气度,越发沉静娴雅了。”
皇后笑着对皇帝,也是对众人说道,“本宫可是记得清楚,当年瑞雪宴上一舞,可谓惊才绝艳,满京城的闺秀都压了下去。后来皇家猎场围猎那次,太子的马被毒蛇惊了,直冲向悬崖,多凶险啊!亏得冉儿沉着,唤来松鼠赶跑毒蛇,还能稳住惊马救下太子,那股子胆识可不是一般闺秀能有的。”
易征倒是也听闻京城出了个“圣女”,能接天地灵气,能与动物交谈,后来还嫁进了公主府。
当初听闻时,还以为是民间传说,此时皇后都念出来了,想来,或许有真?
“哦?天地间竟有此等妙人?”
皇后笑了笑,说:“还能有假?冉儿聪慧,即是天神托生,将军怕是没有听过,去年德阳大旱,钦天监都没辙,也是冉儿从蚯蚓、乌鸦那儿得知古树底下有暗河,让官府挖井引出了水,挖井当天傍晚还下起了小雨,百姓们都念着她的好呢。”
她夸得真心实意,裴冉立刻起身,微微屈膝,声音清越柔顺:“皇后娘娘谬赞了,臣妇愧不敢当。皆是娘娘不弃,多加指点之功。”
易征见她如此得体,亦是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唐砚礼身上。
皇后欣慰地看着她,很是自然地顺着话头关切道:“快坐下。如今你与砚礼成婚,郎才女貌,是天作之合。砚礼性子是冷了些,但才学本事是极好的。你们小两口婚后相处可还融洽?若他委屈了你,你只管来告诉本宫,本宫替你说道他。”
这原本是一句极寻常的、带着长辈关怀的打趣问话,意在缓和气氛。
然而,话音落下,裴冉的笑容却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
她垂眸避开了皇后的目光,声音依旧柔和,却失了方才应对夸赞时的自然流光,仿佛蒙上了一层客气的薄纱:“谢娘娘关怀。夫君待我极好。”短短几字,干涩无比,再无下文。
没有新妇提及夫君时应有的羞涩或欢喜,也没有任何具体的事例来支撑这句“极好”。
坐在她不远处的唐砚礼,自始至终未曾看向她,仿佛话题与他无关,只是端着酒杯,目光落在虚处,淡漠如他。
这极其不自然的反应,让殿内刚刚缓和的气氛又瞬间微妙地停滞了一下。
坐在裴冉上首的裴太傅,花白的眉头却几不可察地轻轻蹙了一下。皇后是何等人物,立刻察觉出异样,但她自然不会点破,只是笑容不变地颔首:“那就好,那就好。夫妻相处,贵在和睦。”
皇帝见他如此,叫他:“砚礼。”
唐砚礼闻声,放下银箸,端正了坐姿:“陛下。”
“你如今已成家立室,是大人了。”皇帝道,“男儿志在四方,终日居于京中未免屈才。大将军此次返边,军中正是用人之际,你文武双全,若愿随大将军前往历练,建功立业,将来前程不可限量。不知你意下如何?”
有关这件事,之前唐月进宫请安时,皇帝和她提上过几回,都被唐月一句“全凭他自己做主”给忽悠过去了。
然而唐砚礼大多时间都不入宫,不在他面前晃悠,皇帝平时事忙,事无关己利益,唐砚礼又不算是直系亲属,便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如今既然看到了,想起来了,便是要问上一句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唐砚礼身上。对面的易征也抬起眼,目光落在他脸上,带着些许审视之意。
唐砚礼从容起身,先向皇帝行礼,再向易征方向微躬。他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与歉然,声音平稳:“谢陛下隆恩,谢大将军厚爱。陛下与大将军的美意,砚礼感激不尽。能随大将军麾下效力,是无数儿郎的梦想,砚礼亦心向往之。”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静而郑重:“然而,砚礼新婚不久,内子裴冉温婉贤淑,初入府中,诸事尚需熟悉。身为夫君,此时抛下她远赴边关,于心何忍?于情于理,皆有不妥。且岳丈太傅大人——”
他看向裴文渊,“年事渐高,膝下亦需儿女时常问候。砚礼虽有心报国,却也不能不虑及为人夫、为人婿的责任。恳请陛下与大将军体谅砚礼的难处。”
唐月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直为他的信手拈来“喝彩”。唐砚礼这个“挡箭牌”用得是越发顺手了。只要他想,还有谁不能被他拿来“挡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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