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弦以为,自己比前世更懂得如何留住她。
他选择了最熟悉的方式,也是他认为最能“打动”她的方式——权力。
上一世,姬台在犬戎的权力来自于她的智慧与手腕。而这一世,他决定主动“给予”卫矢同样的机会。他要让她摄政,让她走出将军府的后院,与他并肩立于朝堂之上。
“从今日起,军政要务,你可与我共决。”他淡淡道,仿佛这是莫大的恩典。
他力排众议,让她走出将军府那座华美的囚笼。让她忙于魏国军政,既能满足她的才能,又能将她置于自己的严密监控和魏国法度之下。
他安插对自己忠诚可靠的副手和侍女,名为协助,实为监视。
他刻意淡化或延迟传递可能刺激卫矢的消息。比如卫国旧部的反抗、故土的凋敝。
他看着她身着轻甲,手持令箭,在沙盘前指点江山,眼神锐利,言辞铿锵。这一幕与记忆中姬台在犬戎王帐中运筹帷幄的身影微妙地重合,让他恍惚间以为,命运的齿轮终于转向了他期望的方向。
“她需要舞台,需要价值,就像姬台一样……她会看到的,看到我能给她的一切,看到我们并肩能创造的……”魏弦如此说服自己,也试图说服心中那丝不安的预感。
卫矢冷笑。这算哪门子的恩赐?
在卫国,她本就执掌兵权,是卫国子民仰望的白羽将军,是战场上令敌军胆寒的箭手。魏弦所谓的放权,不过是把她本就拥有的东西,重新包装成他的赏赐。
但她没有拒绝。因为权力,意味着机会。她从未忘记自己是谁,来自哪里。魏弦给予的权力,对她而言是武器,是渗透魏国核心、探其虚弱的绝佳机会。
她积极参与魏国贵族间的社交,结交对魏弦不满或同情卫国的势力,建立信息渠道。
她以巡视防务、安抚地方等名义,获得离开都城、接近边境或接触特定人群的机会。这为她联络旧部、传递情报提供了掩护。
她在表面上尽职尽责地处理军政事务,甚至在某些无关痛痒的决策上迎合魏弦,制造“逐渐接受现实”的假象。她的冷静和效率让魏弦误以为自己的“策略”在奏效。
那是个微凉的秋夜,魏国宫廷灯火通明,乐师奏着郑卫之音,舞姬广袖翻飞。
魏弦近来对卫矢放松了警惕。或者说,他自负地认为她已认命。
燕国公主婴,字子飞,在蓟方蓟门兄弟护送下南嫁秦国,途经魏国暂歇。
“子飞”这样的字并不会出现在一位战国女性身上。“子”更多用于男性,表示一种尊称。但是不知为何所有人都欣然接受了这样的名字。
卫矢本不想与她交谈,可子飞却主动举杯,冲她微微一笑:
“久闻白羽将军英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卫矢一怔,随即回敬。
子飞的父亲是一位痴迷古籍的公子,搜罗天下残简,尤其偏爱各诸侯国的野史轶闻。
“白羽将军”的故事就是这样听来的。
子飞和众夫人聊天聚会时总能引经据典,讲各种各样的各国奇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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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飞?”
“我在。”
“不是。我是说,燕公主子飞!”荔娅拉着子飞看那个在宴会上眉飞色舞讲各国轶事的燕国公主。轮回镜里那个子飞,和现在身边的子飞,长得一模一样。
“子飞亲自下场?”束荷瞥了一眼子飞。
“这是我干涉轮回的任务。”子飞淡淡回答。
“这样。”束荷似乎明白了什么,帮子飞把荔娅的注意力吸引走,“荔娅你看,那个子飞讲的是姬台的故事。”
荔娅立刻转移目光,盯着卫矢的表情,观察母亲有没有一丝一毫的,想起前世的模样。
“你还不信自己的神力?卫矢什么都不会想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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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像被利箭贯穿,一股难以名状的悲怆席卷而来。
卫矢确实没有想起来任何记忆。
她与前世的自己错身而过,并不相识,但为之感动。
她只是为这个名为台的女子对家国之忠烈感到深刻的共鸣。一个被历史遗忘的名字,一个在异族牢笼中仍挺直脊梁的王姬。姬台的故事像一粒火种,悄然点燃了她心中沉寂已久的反抗意志。她骨子里始终是那个不肯屈服的灵魂。
不需要什么前世债的理由,她利用自己“将军夫人”的身份和摄政的权力,巧妙地接触被俘或流亡的卫国旧部,暗中传递情报,策划了一场规模不大却足以撼动魏国边境军心的卫国残军反击。
她的坚韧与政治智慧,一如前世的姬台,但她的心,从未有一刻归属于魏弦或魏国。她眼中比魏弦更重要的东西,从未改变——是她的故国,是她身为卫将的职责与骄傲。无论前生还是今世,她的忠诚与爱,永远献给了那片土地和其上的人民,而非某个掠夺她的男人。
相传战国魏文侯时期,法家始祖之一李悝变法,制定《法经》。
谋反之罪,需处以极刑,连坐家族。
相较于秦国,法家思想在魏国并没有制度化,且在中后期衰落。秦国废除世袭,设军爵制,爵位只与军功有关。而魏国保留封君制,贵族阻力未能彻底清除。
魏弦不一定会死。除非,他也参与了这场叛乱。
卫矢被卸去了铠甲,只着一身素白囚衣,长发披散,却站得笔直如松。她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平静与决绝。
魏弦坐在高处,面容冷硬如石,只有紧握扶手的手,泄露了他内心翻江倒海的痛苦与挣扎。他仿佛又看到了洛邑城头,一身玄衣、即将自刎的姬台。宿命的阴影,沉重得令人窒息。
卫矢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
“魏以叛国罪杀我,我认!但请记住!”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壮烈,“我卫矢今日之血,不为赎你强加之罪,是为祭奠我卫国战死的英灵!是为唤醒我卫国尚存的血性!我的命,能换我卫国子民记住,他们的将军,至死未曾屈服!卫国的土地,埋得了忠骨,终有一日,也必将重燃复国的星火!”
话音未落,在所有人都未能反应过来的瞬间,卫矢猛地向前一扑,撞向了侍卫那柄闪着寒光的刀刃。
“不——”
魏弦的嘶吼撕心裂肺,与前世在洛邑城下的绝望呼喊如出一辙。他几乎是凭着本能,从座上猛扑而下,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鲜血,如同最艳丽的红绸,染红了卫矢素白的囚衣,染红了冰冷的石板,也染红了魏弦扑到她身前时伸出的手。
卫矢的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这一次,魏弦接住了她。不再是前世只能眼睁睁看着跌落,而是真真切切地将她温热的、正在迅速流失生命的躯体抱在了怀里。
她的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生命的光彩在飞速流逝,嘴角却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解脱般的笑意,像极了当年姬台跌落时那最后的神情。
卫矢留了后手。卫家埋下的条条指向魏弦的证据,很快就会摧毁这位将军和他的家族。
“榭……白羽……”魏弦的声音破碎不堪,巨大的恐惧和灭顶的悲痛让他浑身颤抖。他徒劳地用手去捂那致命的伤口,温热的血却从他指缝间汹涌溢出,怎么也止不住。“为什么……永远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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