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潮湿的空气裹挟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马蹄踏过坑洼,泥水飞溅。
冰凉的雨水浇不熄蒋行舟胸中的澎湃热意,也理不清他混乱如麻的思绪。
他从未想过要风意以外的女人,他认定了她,只要她。彼时的联姻不过是仕途需要,与风月情感无关。
为此,他特意选中了体弱多病的吏部尚书嫡次女赵锦书,也与她商议好,只做名义上的夫妻。他给她该有的尊荣和体面,但生前不同衾,死后不同穴。
这些,他都同风意说过。一遍又一遍,掰开揉碎,自认坦荡。
可她始终只有一句话:“临渊,你若要娶她人为妻,那便放我离开。我不想,也不愿成为别人婚姻的第三者。”
*
雨滴被风吹进了蒋行舟眼睛,视线有些模糊,回忆却愈发锐利清晰。
他与风意,也曾有过那般美好的时光。
文人雅士、才子佳人总用“心悦”、“倾慕”等雅词来含蓄地表达情意,而她却直接得烫人。
初初互通心意时,她说:“蒋行舟,我喜欢你。”
直白得让他心尖发颤,笑意漫出眼底。捧着她的脸一遍遍深吻,将那份欢喜吞吃入腹。
私下拜堂后,她更大胆。常会毫无预兆地扑过来,紧紧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蹭:“临渊,我爱你,好爱你,超爱你,最爱你。”
每一次,他都以更炽热的拥抱和亲吻回应,郑重地在她耳边低语:“我也是,我很爱很爱你,风意。”
他自己都不曾发觉,他向她倾诉爱意时,会下意识地唤她风意。
因为蒋行舟爱的,从来都是风意。
“爱”之一字,真是极好的字眼,明亮又有温度。照亮了他晦暗的天地,温暖了他凛冽的寒冬。
后来议亲,他本能地瞒着她。
她曾说过:感情与婚姻,在她心中有绝对的排他性。她期待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也不强求他非要如此到老。若真有情淡爱弛的一天,坦然告知便好,她会祝福,然后离开,好聚好散。
可他怎么舍得放她走!
于是他哄着、骗着、瞒着。终是纸包不住火,还是被发现了。
他们爆发最激烈的争吵,他翻来覆去地解释,那些权衡、那些不得已、那些有名无实......她却充耳不闻,眼神一点点暗下去。
他怕她冲动之下去破坏这场联姻,更怕她离开他,狠心地将她软禁在蔷薇阁。
盛怒的风意把他赶了出去。孤枕难眠的夜里,他又偷偷溜回,将她连人带被拥进怀里。
他想,等事情过了,他好好哄哄,好好道歉,她会想通的。
毕竟风意爱他。
一月后,与赵家商议妥当,开始过礼。
去赵家采纳回来那晚,她独自喝醉了。雪很大,凉亭的尖顶积了厚厚一层,她蜷坐在石凳上哭泣,直哭得他整颗心都皱成一团。她说:“蒋行舟,我好疼啊!”
他慌得去摸她的额头、她的手:“哪里疼?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她提着酒壶猛灌一口,指指胸口:“这儿疼,我要疼死了,蒋行舟。”
酒醒后,风意忽然不闹了。欢欢喜喜地给丫鬟平安及平安的心上人安排了婚事,脸上再不见半分阴霾。平静得让他心慌。
在黑暗和寒冷中待久了的人,对光和热特别敏感。而她,不再主动温暖他。
他带她出门买首饰、裁衣裳,试图补偿什么。见她望着繁华地街道出神,知晓她爱自由,不受束缚,鬼使神差地问:“绵绵,你想住府里做贵妾,还是住府外......”
他话未尽,她却懂。怔了一瞬,戳破他说不出口的难堪之言,不在意地笑道:“外室吧,你知道我的,不喜拘束。”
他追问她想要什么样的房子,然后亲自按她喜好布置,毕竟那是他们以后的家。
去赵家纳吉送聘书正式立婚约的前一晚,她缠他缠得紧,都受不住了也不放开。
清晨,他们在侯府门口分道扬镳,他去纳吉,她说看他定亲难受,要去相国寺赏梅散心。
离开前她看了他很久,倏地笑得灿烂:“临渊,祝你幸福!”
然后一去不回,他送东西,她一件都没带走。就连当时身上的衣衫首饰,也尽数套在了那具伪装的女尸上。
走得决绝。
*
马蹄踏到一颗滚动的石子,轻微倾斜颠簸。蒋行舟却因此滚下了马背,仰躺在路边的草丛中。
“侯爷!”
“侯爷!”
“别过来。”蒋行舟出声制止了青山和青岚。
骏马逐风茫然回头,不知主人为何跌落。以为是自己的错,它歉意垂头,去蹭蒋行舟。
蒋行舟抬手摸摸它的脑袋安抚,没有说话,任由雨水将他浸湿。
鹤白道长说,或许于她的世界,他的行为就是辜负与背叛。
他赫然发现,他想要拥有她的一切,却从未去了解她的一切。他不知道她的小字,不知道她的八字,不知道她的生活......不知道很多很多。
他似乎并不了解她,只是想占有她。
赶到驿站追上风意他们时,已是亥时。见她房间已熄灯,蒋行舟另开了一间房梳洗,待周身寒气散尽,才轻手轻脚进了她的屋。
小心将她拥进怀里,提前搓热的手掌贴在她的腹部。
“回来了?”风意闭着眼翻身,声音带着倦意,往他怀里钻。
“嗯,吵醒你了吗?”他低头吻吻她的发顶。
她最爱他的时候,无论应酬多晚,都会亮着灯等他。如今,她早早便睡了。
“没有,也才睡下。”她嗓音含糊,“厨房炖着姜汤,喝了么?”
“喝了,很暖。”蒋行舟将她越抱越紧。
明明她的行为充满了关怀,可为何他感受不到她的爱了呢?
不,不能说一点也没有,只是好少好少,少到仿佛只要一阵微风,便能吹散。
“喘......不上气......了。”风意艰难说道。
不是,不就一个紫元观么,对他影响那么大?瞧瞧这一身浓稠的哀伤,真真令人解气呢。
蒋行舟慌忙松开些,垂眸看她的容颜。借着屋外灯笼的微光,依稀能看清她的眉眼。不知,她真实的样貌,是何种模样?
风意被看得头皮发麻,抬眼无奈道:“现在真不行。”
他失笑,捏了下她脸:“在你眼里,我是什么色中恶鬼么?”
你不是么?风意暗自翻白眼。
“你原本......长什么样?”他迫切地想知道她的一切。
“嗯?”风意在他胸膛摩挲揩油的手一顿,“问这个做什么?”
“想知道。”
“与现在几乎一致。”她也不隐瞒,“只右眼眼尾多了颗笔尖大小的朱砂泪痣。”
他猜对了,她梳妆时从不会对镜子里的自己感到诧异陌生。
“这儿么?”他抬手去轻触她的右眼尾。
“这儿。”她把他的指尖挪下一点。
“那一定很美。”蒋行舟低头,虔诚地吻了吻那个位置。
风意不躲不避,身体微颤,眼眶聚起湿意,又被她逼了回去。
沉默在夜色里流淌。
好半晌,风意听到他喉咙滚动的声音,像是终于鼓足勇气,低声问,“那你......小字是什么?”
“绵绵。”她应,声音毫无波澜。
“绵绵是风家堡风意的,”蒋行舟纠正,“我问的是现在的风意的小字。”
“不是你说的么?我就是绵绵。”她笑语盈盈。
回旋镖扎人最疼,蒋行舟一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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