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再次清理伤口,观玄揭下旧绷带,撒上药粉,将新的绷带绑上。绑得太过随意用力,血痂好像被磨掉了半块,观玄系结的动作顿住,慢慢地、情绪怪异地将绷带重新解开了。
近日,得益于这副身体,殿下如她所言,很宠爱他。作为不能见光的暗卫,这两天却被她允许能够待在她的面前活动。其他所有人,包括明洛在内都被吩咐守在外面,不得无故闯入。
但其实他们之间的交流很少,一整天下来殿下都不一定能看他两眼。他没有任务要完成,本身也就没什么需要与殿下交流的内容,所以能有此殊荣,主要是方便她能够随时取用他。
他不习惯待在她的面前,也无事可做,见公主忘了自己,今天就回到了平时藏身的几个方位。但没想到过了几刻钟,公主忽然发现他不见了,让他出来。
小猫站到公主面前,殿下含笑盯着他,盯得他一脸通红。
他本来已经做好要白日脱衣的准备,然而殿下起身往外面走了,叫他跟上。
今天天气非常好,蓝天中白云稀疏,阳光金灿灿。公主在院中的摇椅上坐下,炉中煮着茶,旁边烤着几个时令瓜果。她让他在院子里玩。
观玄很不适应站在日光底下,影子很不好藏。本来不戴面罩就已经让他有类似于没穿衣服的不适了,现在不适感加了倍。
见他站在面前久久不动,公主懒洋洋晒着太阳,支着额角笑他:“玩都不会玩啊。那有蝴蝶,你去捉一捉吧。”
观玄很快捉到一只白色的菜蝶,捧给公主,公主闭上眼,语气似乎有点无奈:“自己玩。”
观玄松手看蝴蝶飞走,掌纹沾了白色的粉末。蝴蝶跌跌撞撞地飞,竟然也让它飞过了偌大的庭院,飞到不知道哪个天涯海角去了。其实他并不是真的小猫,对捉蝴蝶是没有玩兴的。
观玄蹲在花丛里,这样影子变得很低很短了,公主要是需要,也能看见他。他捧着脸,看阳光下颜色格外艳丽的花朵。绿色的叶片或粗硬或柔细,被风摇得轻晃,他的内心很静谧。
女官站在院门前面,隔着门对公主禀报,说宫中传出消息,新帝想要派她去往突厥和亲。
他的下一个任务要来了,这次有点远。公主是知道他能玩耍的时间不多了,所以特地把他带到院子里的吗?
但是一直等到入夜,公主也没有给他派下杀人的任务。
血痂的确被磨掉了一部分,那部分再次渗出了血珠。这本是常有的事,没有必要重新上药,但观玄看着这块新长出的肉,心里异样的情绪愈发得明显。公主已经睡下了,殿内只留了两盏微弱的灯烛。借着这微弱的烛光,观玄轻手上了药,用新的绷带小心地覆盖住伤口。他突然很期待伤口能够长好,能够不留下疤痕。
公主今夜没有要他服侍,可能是绝嗣汤失效了的缘故。
随着和亲诏书的下放,赵容璋身上的禁足令自然而然被解除了。赵珏对自己的这一决策非常得意,还公开在大臣面前说,既然公主的刑克之命如此严重,不妨物尽其用,让她去克一克该死的突厥人吧。
乍一听这话很有道理,这一决策不仅能安抚住突厥人,还能告慰那几位可怜驸马的“英魂”。毕竟,漠北可不是娇滴滴的中原公主能活得下去的地方。奸佞之臣无不抚掌称赞,连连应和,捧得赵珏心情大好。
但朝中几位还有点良心和气节的老臣都在坚决反对。高祖曾定下祖训,大周公主绝不下嫁外藩,大周绝不行汉唐和亲之策。妥协示弱只能换来一时之安,这一时之安的背后将是敌人更赤裸的虎视眈眈。不论如何,大周只有这么一位公主,是先帝的掌上明珠,新帝登基不过三个月之久,这就要先自折傲骨供蛮夷践踏吗?
满京城无人不在为此事争吵讨论,处于事件中心的赵容璋却没有过多地关注。她从明洛手里接过膳食单子,点了鹿筋海参天鹅肉驼峰炙……又另要了两条清蒸鲥鱼。
鲥鱼味鲜肉嫩,数量稀少,十分珍贵,仅春夏之交的四到六月能在江南捕捞到,而且离水即死。渔人黎明捕鱼,装进铺满冰块的铅箱锁鲜,役夫换船换马千里奔赴,必须两天内送进宫门,否则就要受罚。期间所耗费的人力物力,难以估算。赵容璋幼时就偏爱鲥鱼的鲜美,每年的这三个月,光她一人就能吃掉三四十条。有时贡来的数量不多,先帝还会把自己的份例分赏给她,命御膳房一定要以映容公主为先。
这两天刚进到四月,这是今年贡上来的第一批鲥鱼。
赵容璋胃口很好,不过半个时辰,摆上来的八道珍羞每样都让她吃掉了一半。宫婢进来为她奉上解腻生津的普洱,自觉退下了。
赵容璋叫小猫出来。
她悠悠喝着茶,看小猫捧起两寸多长的鱼,一口口连细刺嚼下,全部吃干净,最后只剩一条完整的鱼骨。他吃东西的样子有种兽物般的稚拙。不用筷箸,称不上文雅,但也没有狼吞虎咽的粗野。只是没有表情,没有情绪,按顺序一口接一口,像完成任务,完全没有喜恶之分,几乎让人怀疑他是否没有味觉。她想到他喝绝嗣汤时也是一样的,乖顺得如同喝水。可是天下没有不苦的药,连雪粹丸也是一样的,每每苦得她要吐出胆汁。
赵容璋毫不怀疑,他去杀人的时候,也是一样的沉默。
只有一种时刻是不一样的。被她压着要求服侍的时候、被她欺负蹂躏的时候。满面泪痕,皮肤发粉,连情绪都是丰富的。
好看又好玩。
不过她并不是什么一味贪图享乐,沉溺床榻的昏聩公主。此月热毒已解,欲望已平,再可口的东西现在也觉得不过如此,令她兴致缺缺了。
喝了茶,赵容璋坐马车进宫,进了宫门后又转坐轿子,从赵珏暂居的紫华殿前路过,径直到了太皇太后的仁寿宫。太皇太后仍然称病不出。
称病拦不住赵容璋。她理理身上的披帛丝带,从容地朝里走,口内平静地道:“父皇驾崩,儿臣与皇祖母一样伤心欲绝。皇兄不仁,将我软禁,以至于皇祖母病了这么久我都不能来探望。等到如今,下了和亲旨意,我才得以进宫。可是以皇兄的心急程度,也许等不了两个月就要给我裹上嫁衣,送我嫁去蛮荒之地了。那一别,是生死之别,皇祖母难道连临行的两句嘱托也不肯给我,忍心看我与同胞幼弟永生分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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