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还不喜欢吃什么？”
苏意橙放下筷子挪回她原本的位置上打开包拿出手机，然后重回到他身旁时，手机也同步打开了备忘录。
“你这是做什么？”姜喻言问。
“记下来啊……我、我怕我下次又想秀厨艺的时候做到你不喜欢吃的菜。”
记下来好一点，这样起码有点保险，她怕哪天她脑子短路又给忘记了。
“不用记。”
“啊？”苏意橙张了张嘴，“为什么？”
“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苏意橙拿着手机的手一颤，脑子里嗡嗡的。
憋了半天，憋出一个干巴巴的哦。
“愣着干什么，吃饭，你今晚都没吃多少。”姜喻言拿起筷子给她夹了几道菜。
苏意橙一看，都是今晚饭桌上她比较爱吃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多少？”
“我又不瞎。”
“哦，我慢慢吃，反正她们应该还要聊很久。”
“无聊吗？”姜喻言偏头问她。
“还好。”
饭桌上又响起陈曼清的声音，“说真的，确实多亏小言帮我们橙子补课，她进步了很多。”
陈曼清拿起手边装着饮料的杯子起身，看向姜喻言，笑道：“你应该也不喜欢听客套的，那阿姨就不讲那些了，以后需要阿姨帮忙做什么的话，你尽管开口，阿姨一定办到。”
姜喻言也站着，一手推了推眼镜，拿着杯子的手伸出去和她的碰杯，杯子在她的杯口之下。
“那我就先提前谢谢陈姨了。”
“你这孩子我是越看越喜欢。”陈曼清扬起红唇一笑。
姜喻言一直觉得苏意橙的长相更随她，特别是笑起时的那一双眼，像藏着光。
一旁的钟慧芸打趣道：“你喜欢我儿子，我喜欢你女儿，要不换一下？”
“这个倒要看他们愿不愿意了。”陈曼清挑起眉。
“嘁，你这回答怎么跟十几年前一样，一句话就堵死我。”
话是这么说，钟慧芸知道她肯定不愿意，苏意橙也是她从小宠到大的，十几年前两人也聊起过这个话题，当时她也是这样问陈曼清的，因为她一直都很想要一个女儿，女儿多好啊，贴心小棉袄，如果当时生多一个女儿的话，啧，不用想现在都能陪她逛街吃东西聊天了，钟慧芸别提有多后悔。
在饭局快结束的时候，姜喻言提前带苏意橙出去了，因为他看到他妈一直在给他使眼神。
走到餐厅门口时他们往一旁走过去站着，四个大人都还没出来，姜喻言问她：“有吃饱吗？”
她刚刚吃吃又停停的。
“还行。”
“时间还早，待会带你去吃寿司怎么样？”
“好呀。”
苏意橙眼睛一亮。
包间里，只剩她们两人，陈曼清倒了两杯凉白开，把其中一杯往旁推过去，她职场上打拼多年，早已熟透察言观色，一眼她便知道身旁的钟慧芸有话和她说。
她拿起杯子轻抿了一口，等待着她的下话。
“曼清。”
“嗯？”
“咱们俩也认识差不多二十年了，有些话，我想了想，忍了忍还是没能忍住。”
陈曼清浅笑道：“你说。”
钟慧芸深呼吸了一下，“我这么说可能你听了会不开心，但是曼清，我怕你们这次回来又是待个四五天的然后又出差工作个几个月甚至有时候半年都不一定……”她停顿了一下。
“其实曼清我很早之前就想问你了，在你们夫妻心里事业真的大过于孩子吗？”
“这两个不是一码事，不能相提并论，事业是事业，孩子是孩子。”她打断钟慧芸的话，“况且，我给了她最好的经济基础。”
她是亏欠了孩子，但是她同时也给了她最好的经济支持，没让她愁过钱这方面，向来都是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甚至都不用她开口，她都准时的把钱打进账给她，别的不说，这个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多少家庭在为学费和生活费而愁容，她缺失的关爱、陪伴里，她可以用金钱购入自己心仪的东西回家，比如她喜欢的漫画书，这何尝不也是她在用金钱让她满足自己的喜好呢，她拥有喜好的基础上不是她给予的经济支持吗？这不也算是变相的陪伴吗？
“但你问过她想要的是什么吗？”
陈曼清眼神闪了闪，眼里有些许的茫然感，经过几秒的时间里，她的眼神重新变得像之前一样坚定平静，她稍显冷咧的声音响起，“她快成年了。”随后又补充多了一句，“她想要什么也可以和我提，作为她的妈妈，我当然会无条件满足。”
钟慧芸听完她的话看着她，摇了摇头。
“你并不了解橙子。”
陈曼清一愣，随后又扬起红唇笑道：“慧芸，我是她妈，你竟然说我不了解她？”
“是，你不了解。”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很羡慕你，羡慕你有一个懂事听话的女儿，羡慕你能放开手脚大胆地去闯自己的事业，甚至我一度的想过姜喻言现在也这么大了，我也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可现在我却不这么想了，因为我不想让自己亏欠孩子们的，我也做不到让一朵正开得鲜艳的花开始在我眼皮底下慢慢的凋零，我们的身份有很多，可妈妈这个身份，我们真的做好了吗。”
“她从初中开始就独自在家，初中她才多大啊？未成年的小女孩，一个人掌握生活技能，你们教过她做饭吗？教过她如何一个人生活吗？你们不怕隔着这么远她突然发生什么意外吗？到时候你们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你们没问过她想要什么，你们有的想法也强加在她身上，你知道她平时一个人在家的话是只吃泡面或者白粥吗？有时候我看着她的笑我竟然会觉得想把那伪装撕下来，因为有时我都分不清她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
钟慧芸语气激动同时带着点哽咽继续道：“你知道吗，她初二那年，发了一场大高烧，没和任何人说，是我，我拿西瓜去你家给她吃，她开门后我才发现她脸色很不对劲，一开门见到我竟然张口喊妈妈，她扑过来抱我，我当时是懵的，心里是又惊又喜，下一秒才反应过来她全身都是烫的，很烫很烫。”
她伸出手低头看了一眼，似乎那温度过了这么久还是残留在她的指尖上，挥不去，散不尽。
“后来我叫我老公跟我一起把她送去了医院，那医生说，41度，再晚些送过来，后果不堪设想，她大半夜迷迷糊糊的醒来嘴里喊的都是妈妈，后面才看清是我，我记得我当时问她，为什么身体不舒服不跟你说，你知道她怎么回答的吗？她说你忙，不能打扰你做自己的事业，嘴上是这么说，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又突然和我说：阿姨，我想抱抱你可以吗？我就看着她抱着我，很紧很紧，我低头看着她埋在我怀里的头，她哭得很伤心，整个人都在发抖，却坚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一口气说了一大串，钟慧芸的眼眶都是湿润的。
“曼清，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当时橙子真的出事了，你最后悔的会是什么呢？”
陈曼清愣住了。
她强压住情绪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平复好语气，“曼清，我现在和你说这些，你不爱听我知道，可作为朋友，我不想让你以后后悔，作为她叫了十几年的阿姨，我实在无法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什么都不说。”
许久的沉默。
“她从不会和我说这些。”陈曼清无法再控制好自己的表情，她勾起嘴角，嘲讽一笑，“我确实不是个合格的妈妈，我会好好想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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